一
今天我特别想向你介绍一部很新的综艺：《海妖的呼唤：火之岛生存战》。
有几个不得不关注的点：
这是一部全女综艺。从参演者到核心制作团队，全是女性。
这是一群最能“打”的女性。24 个人，6 队，来自 6 个极需要力量的职业。消防员、警察、军人、特技演员、运动选手、警卫。
任意一位，都让人震撼。守护总统的女人、从火灾现场背出尸体的女人、整天在片场被车撞来撞去的女人、缉捕毒贩的女人、获得柔道冠军的女人…
从没见过这么多有力量的女人聚集在一起竞争。根据节目设定，她们在一个小岛上开展生存战，有劈柴、挖井这类的体能战。
有互相拔旗帜、夺取基地的竞争赛。只能有一支队伍胜出。
当视野里最常见的全女综艺是乘风破浪的姐姐们时，看到这群女性，很新、很震撼、很感动。
豆瓣 3 万人打出了 9.6 的高分。大多数人全程以😲😲😲的表情看完。
是最有效的健身宣传片。
“想立马冲进健身房进行 300 个硬拉。”
“真是一部从各方面让人放弃节食减肥的综艺。”
是刷新了认知。
“每一个女人都野心勃勃，都有着野兽般的眼睛，非常非常漂亮的肌肉线条和对自己能力的信任。”
“没见过的女人，想成为的女人。”
导演起的名字很拗口，海妖，英文 Siren，古希腊神话里的水妖，在大海里用歌声诱惑水手，“一个美丽但危险的女人”。
但 Siren 还有个意思是，空袭警报。
她们在一次次任务的警报声中，投入热情投入野心投入力量。我听不懂韩语，听不懂海妖的呼唤，但看着她们，我听懂了一种很新的语言，关于女性。
她们说，你可以成就自己。作为一个人。而不是，作为一个女人。
她们说，旧时代已经被摒弃。明天，明天来了。
二
我看懂了什么？
我看到这几乎是一场“革命”，颠覆了所有关于女性的叙事。
首先是女性的身体。
女性的身体曾是什么？是一串数据，是要塞得进 BM 码的自我要求，是直角肩天鹅颈。
海妖里她们的身体是什么？是武器、是工作的装备、是吃饭的本领。
肌肉训练的痕迹从不遮掩。“做俯卧撑，专注于二头肌”“每天都要做需要耐力的混合健身和慢跑。”
吃肉。赢了被奖励的是肉。吃了整整一公斤的五花肉。
身体要背得起行军包，能扛得动 80 公斤消防水枪，让你胜任你想做的工作。
这是最让我沸腾的一幕，很多人和我一样，在这里疯狂截图。
一次劈柴比赛，白热化的关键节点，军人组的一位队员脱掉上衣，痛快地、爽利地，只留下运动内衣，继续劈。
最后半块木头，她们组是徒手撕开的。
看到这里，我的直观感受是，所有荧屏上的女性内衣广告全部都要重拍。
那些广告策划者们，看看超出你们想象的这一幕，内衣的关键词，不是性感、罩杯、遮副乳，看看力量。
韩国女性看到这一幕也很激动，大呼提气。
“看够了韩国男人一不高兴就脱掉上衣咆哮，看过女人果敢脱掉上衣喊叫的场面吗？”
“看得痛快！衣服脱掉，不在乎是否性感，不在意腹部是否有赘肉。”
一个韩国女性问得好：
“看到过不被羞耻绑架的身体吗？”
甚至，在节目组设置极限任务，只准带一个巴掌大的塑料袋的行李生存，运动组的一个队员说，打算不穿内裤了。
在海妖里，我看到的是，她强壮，她能胜任高挑战的工作。
她自信，她脱掉外衣，只是想要痛快地劈柴。
女性的身体，属于她自己。完完全全的。
三
我还看到，这里只有人。一个职业的人，一个有职业荣誉感和使命感的人。
而不是一个男人，或一个女人。
我观察身边，没有一个看过《海妖的呼唤》的人，能在第一集不流泪。一种很陌生的体验。
看着那群女性坐在那里，介绍自己的工作，我就热血往上涌。
警卫李垠瑨说，我护卫所有来到法院的人。我坐在会与连环杀人犯被告对视的位置。我注视着犯人的眼睛，想着，“我是比你还强的人”。
军人姜听躾说，我们是必须活下来的人。我们在夜间活动，那时有月光。走在山脊靠近顶峰之处，那是獐才会走的路。
消防员金贤娥说，每一个火灾现场，都像是地狱。是听到警铃身体自动起反应的人，迅速奔赴现场，从地狱里救人。
这里最最震动我的是，
没有人说，我是一个女人。
没有人说，我比男人还强。
只有人，职业的人。
消防组队长金贤娥接受采访时说，她到了火灾现场，会被问，怎么来了个女人？女人会灭火吗？
“我一根头发都不会掉在现场。戴上面具穿上防护服，看不出男女。我很擅长灭火。”
这和男女根本无关。这是职业本能。就像节目每次出现警报声，所有人，无论是在吃饭、在去厕所的路上、在密谋、在休息，都会立刻弹射起来，去穿战斗服，去战斗。
一个特殊之处，这个节目规则中，赢了没有奖金。是为荣誉而战，就像在第一场的泥滩赛里，没有人愿意让旗帜从肩上掉下，埋进土里。
“我们是赌上职业名誉来参加的人，我死也不想看到旗帜被埋住的模样。”
曾有个专属词形容女性竞争，“雌竞”。它暗含着，拉踩、小团体、窃窃私语、互相中伤。
很多人看不懂女性的竞争。我曾经写过，女子足球的转播时长，女子足球运动员的收入，都远远低于男子足球。这不公平。
评论区一个言之凿凿的声音：女子足球的观赏性就是没有男子强啊！
很多人都是如此认为，男子跑动速度更快，对抗更激烈。热血、燃、梦想，在男子球场最大化彰显。
球，只臣服于男性。
可悲的是，我曾信以为真。这种言之凿凿的声音，凿进我的脑子里，和成长过程中很多类似的声音一样，蒙骗我。梦想、力量、荣誉，只臣服于男性。
直到我看到了海妖里的这群女性，看她们迸发的热血，看她们输了赢了都抱在一起哭，我的脑子在噼里啪啦冒火花，炸开的，全是谎言。
就像海妖的导演制作这档节目的初衷，她每每都会被“友情、努力、胜利”的热血漫画点燃内心，但却鲜少有人把主角设定为女性。
她要做的，就是创造一群女性的竞争。关键词是：友情、努力、胜利。
所以我看到了这些：
不像这个世界上 99% 的摄像头，只要镜头对准女性，就会对准她的“身体特殊部位”。
海妖里的镜头，对准最多的，是女性的眼睛。
要赢的眼睛：
“顽强是我的强项。”
冷静的眼睛：
“这是适合死去的天气，也是适合杀人的天气。”
竭尽全力后流泪的眼睛：
“我没有遗憾，我真的卯足了全力。”
充满信念的眼睛：
“我们当然可以背叛，但如果赢得这么不光彩，我们彼此都知道那种胜利的意义不大。”
还有女性的友情，和那些所谓的雌竞背刺完全相反的情谊：
“我们不讲义气与尸体无异”
“不要留下走在最后的队友”
“不要背弃”
……
还有胜利：
这是比赛中我最感动的一幕。规则设定是保护火种。无论你面前是什么，水枪冲，狂风刮，你要守护你的火种不熄灭。
你必须直面那些试图扑灭你队伍火种的对手。
即使你赤手空拳，你还有身体可以挡。
像一个很精彩的隐喻。如此残酷的条件下都未被扑灭的火苗，它又将带来多大的能量。
五
这部综艺评论区里最热烈的一种声音是，“如果我小时候看这部综艺长大，也许会有不一样的命运。”
当下全女综艺并不稀奇，会有力量吗？有，但总有端倪。比如，评判的导师是男性，规则的设定者是男性。甚至在一档讲女性友谊的节目里，需要请一个男嘉宾，增加节目看点。
但《海妖的呼唤》里，没有。
你会看到，急救的医生是女人，商店里卖武器的人是女人，公布规则的人是女人，守卫旗帜的人是女人。
我看见这些有分量、有勇气有谋略的女人们，看个够，看个痛快。
我不需要带任何预设去看这些女人。她结婚了吗？她几岁？她嫁给了谁？她离婚了吗？她生孩子了吗？她还能生吗？
我统统都不需要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一个强大的人。
如果我们从小能知晓这样的女性，如果我们感染着这份勇气长大，会有什么不同的命运吗？
我脑子里闪过的是张桂梅校长的一群女学生们在大声念校训：
“我生来就是高山而非溪流，我欲于群峰之巅俯视平庸的沟壑。我生来就是人杰而非草芥，我站在伟人之肩藐视卑微的懦夫！”
命运会有什么不同？我，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孩，会无比确信：
我的世界以懦夫和勇士为界，以卑劣和高尚为界，以躺平和前进为界。
但不以，男人和女人为界。
我看到，韩语版的评论区里在说，“在女性生存节目中，那些装作害怕的，那些诱导叙事走向感情斗争的，都成为了旧时代的遗物。”
“强大是不亚于美丽的价值，不要让老虎变成猫。”
中文的评论区亦是如此。
我们不共享同一种语言，但我们共享着同一种命运和责任：
让那些暮气沉沉，死在昨日。
我们要登上新的船。
海妖的呼唤
我听到了
我们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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