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玟作为华人之光,给华语乐坛奉献了很多经典作品。这个热情如火、笑靥如花的女人,毫无征兆地猝然离世,引起了社会的巨大震动,也把抑郁症这个黑色恶魔拉回我们面前。
近年来抑郁症已成为国人健康的拦路虎,尤为可怕的是,抑郁已经侵入到青少年群体,成为我们教育的无法承受之重。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科研团队发布的《中国国民心理健康发展报告(2019~2020)》显示:高中阶段及以下群体抑郁的检出率为18.1%,这是一个惊人的比率。
另外,由人民日报健康客户端、健康时报等共同发布的《2022国民抑郁症蓝皮书》则指出,抑郁症发病群体呈年轻化趋势。青少年抑郁症患病率已达15%到20%,其中50%的抑郁症患者为在校学生。而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大概只有1%到2%的样子,抑郁症的发展突飞猛进。
那么抑郁症是怎么产生的?又该如何预防呢?不妨看两个案例,一个是我学生的爸爸,一个是我自己。
我学生的爸是当地首富,年轻时自学武术,迄今四五个小伙子很难近身。前些年,她爸与人合伙在西部某省搞了一个煤矿。虽然占有的股份不算最多,但他爸是法人。
煤矿买下之后,才发现被人家骗了,煤矿的储存量不够丰富。为了经营好这个煤矿,她爸左支右绌。谁知道在她爸上海出差期间,他的好朋友,也是合伙人,居然伪造她爸的签名,把煤矿转手卖掉,然后卷款私逃了。
买矿的人发现亏大了,以伪造签名罪把她爸的合伙人送入了监狱。但合伙人早已把财产合法转移了。没有钱归还,又是在异地,有关人员又不愿帮忙强制执法,她爸所有的钱全打了水漂。相关人员甚至问,如果把钱追讨回来,怎么分成?她爸回答怎么分成都可以商量,但人家不见兔子不撒鹰,要他先预支款项,这就难了。
她爸感到英雄无路,钱讨不回来,很可能打狗不成,损失套狗绳。最终只能作罢,但她爸实在不甘心,所有积蓄灰飞烟灭,所有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积怨在心,慢慢就抑郁了。
我学生飞往贵州去寻找他,她爸竟然失联了,她历经万难,终于在一个小宾馆里,把她爸找到了,老人家患了抑郁症,状态非常不好。他们先把老人家骗到上海,请老人家给自己帮忙。当时我学生刚刚创业,看到他们的小公司,老人家根本提不起精神来。
后来她爸闲不住,自己出去找工作,找了一个类似保安的工作。然后一直做,做队长,大队长。可是不论怎么劝说,他都不肯做经理,他不愿坐办公室办公,他愿意和很多人在一起。老人家重新找到了生活的乐趣。现在她爸每天早晨锻炼打拳几小时,总是忙。生活也重归正轨,当年的抑郁也好了,往事如风。
我个人非常喜欢NBA,球星德罗赞是NBA中一个著名的抑郁症患者。一般来说,抑郁症患者都非常忠诚,正因为忠诚,所以最容易受伤害。一旦受到了伤害,他们还很难走出来,从而又加深抑郁。德罗赞就是如此。
德罗赞是猛龙建队以来最忠诚的球员。2016年,德罗赞成为自由球员,如日中天的德罗赞居然没和任何球队见面,道理很简单,只要一见面,其交易价值就会被抬得越来越高。但德罗赞不在乎,而是直接降薪1000万美金,和猛龙队签订了5年白菜合同。
多伦多太冷了,又不是美国本土,大牌球星都不愿去。但德罗赞选择留守,选择忠诚,他愿意与球队患难与共,想要为猛龙战斗一辈子。
后来,德罗赞得到管理层保证,一定不会交易他,他是非卖品。但话刚刚说完,德罗赞就被交易了。愤怒的德罗赞清空了自己的账号,其抑郁再次加深了。
这是一个重感情的男人。但在NBA这个操蛋的商业社会,忠诚用不上,也无须用。感情可以有,也可以没有。有了伤害自己,没有伤害球迷。
不过,伤心归伤心,伤痕累累的德罗赞还是发表了告别宣言,深情款款。“言语无法形容你们对我的意义,我们的相遇,发生在我19岁的那一年,当时的我还只是一个来自康普顿的孩子,但是那时的你们,就已经向我张开了双臂,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拥抱我。过去9年的时间里,你们给我带来的爱和激情,我非常感激,我所能做的,就是将我的感激,十倍百倍地回报给你们。谢谢你多伦多,谢谢你加拿大。”
看到这里,我脑海里突然涌现一个句子,面对这个荒谬的时代,谁不曾抑郁过?
只要你正直,怀有忠诚和爱,良知尚存,你就不可能活得很自在。一旦你遭遇某个打击,你会痛苦,辗转反侧,然后失眠,然后恐惧,然后抑郁……
我曾经差一点就坠入抑郁的黑暗之中,我差点就成了或者就是抑郁症患者。
前些年我最大的特点就是,没什么心思,倒头便睡。不管什么时间地点,脑袋还没遇见枕头,就已经睡着了。睡梦中无论怎么喊也叫不醒,被卖掉了也不知道。所以任何时候醒来,冷水洗把脸,我都是精神百倍,斗志昂扬。
我不累,2010年,我执教过高三一个文科,一个理科实验班,担任校长助理、兼教科室主任,每周24节正课,那一年,还发表了几十篇文章,出版了《深度语文》《教育:非常痛,非常爱》两部教育专著,最后在高考中大获全胜。几乎每个学生都实现了理想目标,很多同学都是超水平发挥。
就算那一年,我常常说自己累得像狗,但第二天总是满血复活,最大的原因就是我睡眠好。
这种状况一直延续到前几年,这一年偶然发生了一件事,尽管不是大事,但事关公平公正,我向来对公平公正最为看重。事发之后,一时间我很难走出来。其表现就是晚上失眠了。由于过去睡眠质量太高,所以短暂的失眠使得我惊慌失措。谁知道越紧张,睡觉越成了难题。
我开始早早上床,对失眠的恐惧逐渐超过了失眠本身,我更加睡不着。我开始数羊,开始用哈佛教授一分钟入睡法;我开始努力锻炼,晚上跑几圈,把自己练得精疲力竭,确实有点作用,因为太疲劳了,很快就入睡。但一有风吹草动,就会骤然醒过来,一醒过来,又睡不着……
这种极端的失眠恐惧症,让我想起了那个更加恐怖的名词,抑郁。是的,我感觉自己抑郁了。再加上每天写作的压力,我觉得自己快要崩盘了。要命的是,我还执教高三,每天我都要精神百倍,面对每一个孩子,面对每一次考试,还要面批和个别辅导……作为老师,孩子是重中之重啊。
我吃过补脑的药,暂时有用,但很快失效。抑郁是一种心理疾病,必须要直接面对。
后来我重看《相约星期二》,这次读与以往有很大不同。一个名叫莫里的社会心理学教授,七十多岁时患上了一种叫做ALS的病。这种病从腿部神经麻痹开始,一点点地向上蔓延,直到人窒息。
莫里这样反问自己,“我就这样枯竭下去直到消亡?还是不虚度剩下的时光?”
莫里不甘心枯竭而死,他要勇敢的面对死亡。一个真正的老师,从自己的职业中产生了力量,他要把死亡作为他最后的一门课程,让死亡成为人生教科书,好让自己死有所值。
莫里16年前的学生电视台的米奇,闻讯赶了过来,一拍即合。一个老师,一个学生,相约星期二,现场直播人生课,属于莫里的死亡之旅开始了。但谁说不是人生之旅?
每个星期二,他们一起讨论“生活的意义”,包括死亡、恐惧、衰老、欲望、有意义的人生等等课题。讨论持续了14个星期。米奇眼看着老师一次比一次衰弱,直到葬礼来临。
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对米奇而言,这最后的课程,是一个重新审视自己、重读人生必修课的过程。这门人生课震撼着作者,也藉由米奇的妙笔,感动了整个世界。
对我而言,其中最震撼的,还是与生活讲和。
人们总认为,拥有越多越好,钱越多越好,财富越多越好,商业行为也是越多越好。越多越好,人人都认为这是真理。大多数人会被它迷惑而失去自己的判断力。
但真的是越多越好吗?难道这就是我们一生所追求的一切?
其实,每个人真实的需要被掩盖了,“需要”变成了“想要”,而“想要”的则来自于与别人的盲目比赛……大家都像马拉松比赛一样竞争,跑得气喘吁吁,劳累和压力远远超过了需要,也超过了享受本身。
躲避这种文化不是办法,实际上也无法躲开,人总是社会的人质。躲不开还在躲,那就是虚伪。生活中应该建立起自己的文化。莫里认为这种文化就是和生活讲和。
真正在死亡即将到来的时候,人们才豁然开朗,与生活讲和不是屈服和倒退,而是一种豁达和平静。莫里说:“死亡是一种自然,人平常总觉得自己高于自然,其实人只是自然的一部份罢了。那么,就在自然的怀抱里讲和吧。”
“当我应该是个孩子时,我乐于做个孩子;当我应该是个聪明的老头时,我也乐于做个聪明的老头。我乐于接受自己赋予我的一切权力。我属于任何一个年龄,直到现在的我。”
这就是与生活讲和,接受生活馈赠给我们的一切,包括苦难,包括抑郁。
亲爱的,你们有没有这样的时刻?睡在床上,听着全世界的车声和嘈杂一点点熄灭,真个世界陷入沉沦和黑洞,阒然无声。然后,黑暗一点点被蚕食,直到第一声车声,第一缕嘈杂,第一声鸡叫……直到整个世界醒过来,阳光刺眼。又是新的一天。你们有没有我不知道,但我有。我曾被这样的时刻,吓坏了。
读了《相约星期二》,我重新拾起火把,在暗夜里温暖我的眼睛,我必须要继续前行。
我开始了自我诊疗。人最大的恐惧,无非就是害怕死亡。与死亡相相关联的,就是健康。所以我们在乎自己的健康。睡眠与健康密切相关,所以我们又在乎睡眠。中午不睡,下午崩溃。也说明了睡眠的重要性。但担心能够解决问题吗?不能。恐惧能解决问题吗?更不能。
所以我能做的,就是选择与失眠讲和。
我不再与失眠对抗,我选择接受失眠,让失眠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仿佛失眠是我失散多年的兄弟。
失眠就让它失眠,我高高兴兴地面对它。我想一些美好的事情。青春、爱情。我构思一篇很好的文章,结构、写法。我规划我们的未来,读书,写作,林荫道上,落叶纷飞……
不管怎样,我能想到的是,就算睡不着,又有什么关系呢?你睡在床上,也是休息。还有人体是有自我调节功能的,实在疲劳了,自然而然就睡着了。
正是从心理上解决了问题,慢慢我恢复了常态,我又能够正常入睡了。尽管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我还是走过来了。我变得更加宽容,更加耐心,也更加看淡一切。我们必须成为更美好的、更慈悲的人,我们才能够配得上这个世界。
忠诚、正直、洁癖、敏感、自律、挫折……往往造成了人的抑郁。那个叫小崔的不也是如此?真正能帮助他的只有他们家的铲屎官,但他顶着病痛,还在战斗,只为了一个人的尊严。尊严有时候就是我们活着的价值。不是么?
每一个抑郁的人背后,都是一部奋斗史,也是一段不幸史,希望每个抑郁症患者,都能被这个世界温柔相待……
希望李玟,在另一个世界,没有负心,没有抑郁,只有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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