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少年的爱慕,是手都不敢触碰的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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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2 1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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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邵雨宁回国了。
黄昏时分,她站在邵家大门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不禁眼眶微热。
她以为邵家老宅会破败不堪,没想到维护得如此妥善,甚至和从前别无二致。
就在这时,有人叫了她的名字,是陌生的音色,却是熟悉的昵称。
“小宁。”
邵雨宁收了收眼泪,微笑着回头,随即怔住。
对方眼中带着羞赧,解释道:“是我啊,丁永。”
邵雨宁说,“我当然知道,还能不认得你。”
邵雨宁心想,只是与从前差别太大,记忆里的丁永,瘦得像根竹笋,面黄肌瘦,大冬天也只穿一件破棉褂子,趿着双旧球鞋,而如今的丁永,体面二字已不足以形容。
毕竟有将近10年的疏离,两人站在门前寒暄了一阵儿,丁永掏出钥匙,打开了大门,一边走一边解释。
虽没有刻意说明,但邵雨宁明白了,邵家老宅能这样安然无恙,多亏了丁永。
邵雨宁走进邵家老宅,站在她的房间门口时,所有的回忆像风扑面袭来,她不禁眼底发潮。
丁永看了她一眼,也不再出声,默默地站在身后。
像多年以前,他站在她身后那样,他很想告诉她,他愿意一辈子站在她身后。
可有些人,有些事,已情非得已。
1983年的初夏时节,邵雨宁13岁,有一天放学回来,家里来了客人,这些年家里鲜少来客人,邵雨宁好奇,从门口探头往里看,看到一个男人,跟一个少年。少年矮矮的个子,穿着脏旧的衣服,背着洗褪色了的解放帆布包,少年发现了她,走过来看她,两人四目相对。邵雨宁被她爸叫进去打招呼,她知道了他叫丁永,男人是他爸爸。那天,他们一起吃了晚饭,比平时丰盛许多,丁永怯怯地不敢夹菜,眼睛却盯着鸡腿,邵雨宁把两个鸡腿,都夹到了他碗里。后来,邵雨宁才知道,丁永父子是来投奔他们的,在许多年前,丁永的爸爸是邵家长工的儿子,跟她爸算是一同长大,后来他们一家流落去了外地。邵家虽然今非昔比,但也比寻常人家日子好过,丁永父子这天开始,就住在了邵家旁边的房子里。丁永父亲跟邵雨宁爸爸一同去工厂做事,丁永跟邵雨宁一起去上学。丁永爸爸总叫邵雨宁小姐,丁永也跟着叫,这个时代哪还有人这么叫,邵雨宁听得别扭又尴尬。来了半年,面黄肌瘦的丁永,脱胎换骨似的疯长,脸上有了血色,白净起来,连头发都乌黑乌黑的了,个子也超过邵雨宁半个头。第二年,邵雨宁过14生日,爸妈订了蛋糕,让她叫丁永来吃蛋糕,丁永特地换了一件衣裳。一个生日蛋糕,丁永将近吃了一半,他说,这是他第一次吃蛋糕。邵雨宁愣住了,居然会这么巧,她求爸妈再去订一个蛋糕给丁永,丁永连连摆手说不用,但邵雨宁固执地要买。最后还是买了,邵雨宁把他的蛋糕拎到他家去,还拉着爸妈去他们家给他过了15岁生日。那是丁永人生第一次有自己的生日蛋糕,许了愿,吹了蜡烛,偷偷地掉了眼泪。烛火摇曳,许愿时他眯着眼睛看邵雨宁,他贪心地许了三个愿,第一希望自己跟爸爸身体健康,第二不愁吃穿,第三希望自己能永远陪着邵雨宁。邵雨宁不知道眼前少年的心思,她只是心疼他吃过太多苦,所以今天她也许了愿。那时,邵雨宁跟丁永已经很熟,她出落得亭亭玉立,而丁永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外地口音也变成了地道的本地话。那天放学后,邵雨宁跟丁永骑自行车去了郊外,那有一片池塘,入冬后结了冰,经常有人来滑冰。邵雨宁换了冰鞋,丁永带她滑,身后是大片的晚霞,映在他们身上光辉璀璨,丁永回头看邵雨宁,她面颊被冷风吹得发红。17岁的邵雨宁,漂亮得耀眼,学校里喜欢她的男生很多,主动告白的也不少,但邵雨宁说,我才不要恋爱,我要去北京上大学。丁永听到这话,又开心又失落。开心的是,她不会喜欢别人,失落的是,他没办法陪她去读大学。丁永正叹气,一不小心脱了手,邵雨宁失去平衡,重重地跌倒在冰面上。丁永刚要过去,已经有个男生扶起了她,等他过去,邵雨宁说,“你没事吧?”邵雨宁说完,抓住他的手,假装要推他,丁永只是紧紧握着她的手,看她眉开眼笑,直到身后的晚霞散去,夕阳坠落。回去的路上,邵雨宁跟他说,“明年,我们一起高考,你可得好好准备啊。”丁永唯唯诺诺不敢应承,因为他知道,他爸供不起他读大学,他心里的打算是高中毕业就去上班,他爸已经拜托邵雨宁的爸爸帮忙找工作。邵雨宁注意到他的失落,搭着他的肩膀说,“放心好啦,我跟我爸说过了,你上大学的钱我爸先出,将来你赚了钱再还他。”丁永愣住,他没想到邵雨宁已帮他考虑周全,内心激动又感动。但同时他也知道,这不现实,他们父子俩,已欠邵家许多。高考前一个月,邵雨宁跟丁永在街上,路过有家照相馆开业,丁永提出跟邵雨宁拍个合照。邵雨宁说,“要不我回家换个衣服,这海魂衫不好看。”邵雨宁霎时间红了脸。那天她跟丁永都穿着海魂衫,肩并肩站在幕布前,露出标准的笑,期间邵雨宁把肩膀搭在丁永的肩上,平时也没少这样搭肩,但丁永忽然红了脸。几天后,邵雨宁跟丁永来取照片,邵雨宁笑得前俯后仰。丁永立刻摇头,憋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邵雨宁接着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快步走出了照相馆。后来很多很多年后,丁永都在后悔,为什么那个时候,他没有说,“对啊,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愿意用全世界交换”。可惜,那时的丁永没有勇气,他寄人篱下的自卑感,把他的喜欢挤压到角落里,仿佛喜欢她,是一种罪恶。一个月后,丁永没有参加高考,那天邵雨宁到了考场,才知道丁永没来,她在考场外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他。考完后,邵雨宁跑去找丁永,他没在家,回去问了她妈才知道,丁永也进了厂,已经签了合同。邵雨宁去厂里找丁永,看着他在车间的样子,忽然掉了眼泪,她就怕这样,所以提前跟她爸说好,供丁永读大学,她爸也答应了,可他还是选择了放弃。邵雨宁没见到丁永,就回家了,之后一直躲在家里,不去见丁永,他来找她,她也不开门。分数出来后,邵雨宁发挥失常,没能考到北京,而是考去了海南大学。整个暑假,邵雨宁都在赌气,不见他,也想就这样走掉的,但丁永来告别了,跟丁叔叔,还有她爸妈,一同送她去火车站。离别的气氛,让邵雨宁后悔报了那么远的学校,可她已不能后悔。邵雨宁瞪他一眼,想骂他,最后也还是好声好气地说了再见。邵雨宁不知道的是,其实丁永在的,他不放心也跟着去了,跟着她上了火车,又换了船,看着她进了学校大门。他在大门口,伫立许久,才离去,一个人坐船,坐火车回去。邵雨宁去海南后,每周都写信回家,一封给爸妈,一封给丁永。第一年春节,邵雨宁没买到车票没回去过年,暑假遇见台风,轮船停了,没能回去,第二年春节,爸妈去海南过年,她也没有回去。爸妈从海南坐船返程时,轮船在海上遭遇飓风沉没,邵雨宁得到消息时,她爸妈已被打捞上岸,更多的人连遗体都永远沉在了海底。邵雨宁跪在父母面前,流不出一滴眼泪,明明昨晚还一起吃了年夜饭,还说好明年春节她一定得回家,她也打算好了,毕业就回去。那天,学校同学老师来了许多人帮忙,安慰她,可邵雨宁一言不发,行尸走肉般办理转移遗体的手续,已经协商赔偿款,丁永是在报纸上看到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海南。邵雨宁两天没睡觉,见到丁永时,才哇地一声哭出来,丁永紧紧抱着她,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只是跟她一起掉眼泪。邵雨宁哭累了才睡过去,睡梦中也一直抓着丁永的手,像抓着这世间最后的依靠。之后的一切,送父母遗体回乡,以及赔偿相关事宜,都是丁永去接洽和负责,她只是一直握着他的手,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父母的丧事,是丁永父子帮忙操办的,战乱时亲戚都散了,只有一些邻居们来送别,大家聊天说笑,场面热闹得仿佛不像葬礼。远在英国的小姨,赶回来奔丧时,邵氏夫妇已经落葬过了头七,小姨抱着邵雨宁泣不成声,可邵雨宁对小姨,却是陌生的。她不到3岁时,小姨就嫁去了香港,后来辗转去了英国,到邵雨宁20岁这些年,她也只回来过两次。小姨住了一个多月,邵雨宁学校给她放了假,她跟小姨弥补了这些年的空白,小姨跟她妈长得很像,她看着小姨,总想起她妈。小姨问邵雨宁要不要去英国时,她犹豫了,想到了丁永。丁永从厂里下班后,一出门就看到了邵雨宁,她穿着黑色的衣服,手臂上还戴着孝袖,脸色苍白。他快步迎上去,忙问她怎么来了,邵雨宁说了小姨让她去英国的事,丁永的眼神暗淡下去,邵雨宁以为他会说别去。丁永说,“是啊,很多人想去还去不了,你放心,你走了,邵家我替你看着。邵叔跟沈姨我也会去烧纸上香,你放心……”丁永说,“我当然想让你去,多好的机会啊,你放心吧,你放心……”丁永送他们去车站,临别前他又说,“小宁,一路平安,家里的一切你放心……”邵雨宁飞速抱了抱丁永,说了一句保重,然后就跟小姨上了车,看着丁永的身影越来越小,小姨说,“你是不是喜欢他,要是你不想走……”他也很想说,别去英国,可然后呢,他还能怎么样,他与她不一样,她该有广阔天空。她在英国读书,工作,留在了英国,跟丁永断了联络,只不过她仍会想起他,想起他们那些年少时光。2003年回国时,邵雨宁已33岁,她谈过恋爱,但没结婚。丁永从厂里下岗后,跟朋友创业,恰逢好机会做起了电器生意,倒也算风生水起,赚得盆满钵满。这些年,他只顾着赚钱,用赚来的钱,修缮邵家老宅,也在市区买了房子,让父亲安享晚年,可父亲说,他习惯了住那间矮矮的平房。邵雨宁回来,他本不知道,是他爸打电话通知了他,说好像看到了邵雨宁,又不敢确定,他立刻从公司赶了过来。那间小房子,比从前新了一些,其他也跟记忆里一样,邵雨宁才知道丁永爸爸前几年中风,如今行动不便,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床上。这个久远的称呼,让邵雨宁喉头一哽,却没像从前一样纠正他,邵雨宁握着丁叔苍老的手,陪他说了一会儿话。邵家老宅虽然维护的好,但到底久无人居,丁永提出让邵雨宁住酒店,但她说想住在他家里。丁永挠挠头,笑而不答,34岁的他,依旧消瘦,得体的西装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邵雨宁剪了短发,看起来很有英国电影里女职员的气质。晚霞散去,星辰隐现,夜色从头顶弥漫下来,丁永问邵雨宁,“什么时候走?”一时间,两人都安静下来,只有夜风掠过树梢的声响,不远处的邵家老宅隐匿在了夜色里。丁永说,“我当然希望你不走了。”丁永愣住,不可思议地望着邵雨宁,以为她会说什么,她却久久没再言语。那晚,邵雨宁睡在丁永的房间里,嗅到清淡熟悉的味道,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初来邵家,身上被蚊虫叮咬得满是疤痕,邵雨宁给了他一瓶花露水。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他还在用这个牌子。邵雨宁彻夜未眠,满脑子都是他们的从前,隔壁的丁永也是一夜无眠,他虽然买了房,但极少过去住,他喜欢住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他爸。邵雨宁每天都去打扫邵家老宅,有人知道她回来,问她要不要卖掉,她不肯卖。丁永白天去公司,晚上回来陪邵雨宁,一起吃晚饭,一起聊到深夜。丁永爸说,“阿永,太太都走了这么多年了,她说的话你就当忘了吧。”当年,丁永18岁,邵雨宁17岁,有一天邵阿姨找到他,婉言劝他,不要对邵雨宁有非分之想,他给不了她好的未来。丁永不敢表白,放弃高考,鼓励她去读书,鼓励她去英国,都是因为当初邵阿姨这一番话,他知道,她说的也是实话。邵雨宁离别的日子开始倒计时,丁永心里越来越乱,他整夜整夜睡不着。好几次他都想要冲过去,告诉她,他从15岁开始爱她,到如今一分也不曾减少,他想要劝她留下,如今他已经有能力给她好的生活。邵雨宁要走的前一晚,丁永连躺也躺不下了,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胸口闷得要命。凌晨五点,他爸看不下去了,叫他去找邵雨宁,就算她不愿意留下,那他这辈子的执念算是放下了,可以开始自己的生活了。丁永仍不敢,他怕被拒绝,他爸用拐杖敲了他一下,“快去!”丁永开了门,走出了屋子,在电视柜下面翻出他爸泡的梅子酒,猛灌了好几口,然后站在邵雨宁的房门前,敲了门。邵雨宁开门后,看见满脸通红一身酒气的丁永,接下来他说了一句,她永远都忘不了的话。“邵雨宁,你能不能别走了?别去英国了,留在我身边吧。我喜欢你,喜欢了一辈子了!”“邵雨宁,我不想让你走。现在不想,以前也不想,永远都不想!”丁永几乎是喊出来这些话的,双眼满满的都是泪,邵雨宁也哭了,微弱的灯光里,丁永双目通红,胸口剧烈起伏。他似乎还想抱住她,但到底没敢伸出手,倒是邵雨宁猝不及防地抱住了他,丁永触电般,胸膛挺得笔直,僵硬得像邵家老宅的柱子。丁永听见邵雨宁伏在他心口,轻轻地说:“骗你的,其实我没有要走。还有,我回来就是找你的。无论是当年一穷二白的你,还是如今大富大贵的你,我都愿意。”邵雨宁在他心口蹭了蹭眼泪,又说:“我是回来找你的,丁永,你听清楚了吗?我怕再不来找你,我们就真的走散了。”他们不知道抱了多久,窗外破晓,第一缕阳光照进窗来,洒满他们的肩头。那年年底,邵雨宁嫁给丁永,住进了邵家老宅,结婚第二年,邵雨宁怀孕,女儿三岁那年,丁永的爸爸去世了。如今,邵雨宁跟丁永年过半百,女儿在他们曾经就读过的中学读书,今年刚参加完高考。女儿将来打算去外地读书,邵雨宁把故事说给女儿听,丁永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女,眼角眉梢都是浓得化不开的幸福。也许从几十年前,他第一次站在邵家门口时,他们之间就注定了。PS. 碎片化时代,更文不易,欢迎在文章结尾给我们点一个【赞】+【在看】,你的支持就是我们前行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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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陈若鱼 ,期刊作者,福建省作协会员,一个爱写故事的老仙女,公众号:陈若鱼。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问题请联系后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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