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西】“人在说话，话在说人”——由新教育年会今天五位老师的讲述所想到的

新闻资讯 2023-07-12 20:33 43 0

今天上午，我在新教育实验徐州年会上主持了“教师叙事”版块，主题是“培养卓越口才”。老师们各自展示了她们在这方面的探索与实践。按论坛的要求，最后要我做“点评”。但所谓“点评”真谈不上，我只是谈了我的感想——

对成都市第十幼儿园陈雨鑫老师的讲述，我说——

成都市第十幼儿园是武侯区乃至成都市都比较有影响的优质幼儿园。今天听了该园的介绍，我感到它的优质显然名副其实。相比起成人，幼儿园的小朋友正处于语言发展的早期，在这一阶段我们有意识地对其语言能力进行培养训练，显然是非常有必要的，但这种早期培养训练又应该是自然而然的。成都十幼刚好抓住了“生活化”三个字做文章。报餐活动、绘本分享、童谣吟诵、角色性游戏、小木马云游记……都是融汇于孩子日常生活的口才培养与训练，但孩子们又感觉不到被培训被训练，效果却很好。我想起了，三十多年前，我班上男生要求成立足球队的事，当时一群男生向我提出请求，希望成立一个足球队。我心里当然同意，但我嘴上却说：“既然是班级足球队，那你们说服我还不行，还得让全班同学同意。这样，你们明天语文课给大家说说理由吧！”第二天，几个男生分别上台说了成立足球队的理由，举手表决时，确有少数同学不同意，于是我临时搞了一个辩论赛：“成立足球队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最后足球队当然成立了，但孩子们通过这件事非常自然地训练了口才。因此，“生活化”，这应该是我们卓越口才培养的重要原则。生活化原则的核心，是把教育意图和目标化作了学生生活的内在需要。

对新沂市新华小学王洪娟老师的讲述，我说——

王洪娟老师的讲述为我们展示新沂市新华小学在培养卓越口才方面的丰富实践。我说“丰富”是因为他们非常全面：从课内到课外，从校园到社会、从阅读到表达，等等。我不打算对他们丰富多彩而又卓有成效的做法一一评价，我想着重说说他们的“课堂对话”。坦率地说，“课堂是卓越口才行动的主阵地。卓越口才行动首先从课堂出发。”这个说法是有商榷的空间的。孩子的语言发展，恐怕首先不是课堂，而是日常生活，因此“主阵地”“首先从课堂出发”的提法不是太严谨。但是，也许他们这样的说法是有特定针对性的，即传统的课堂往往是教师言说知识的场所，学生只需要听就可以了，除了少数优生发言，多数孩子是处于沉默状态的，因此，他们强调课堂也应该成为孩子说的地方，成为教师有意识训练孩子口才的地方，这个强调，甚至这个“不严谨”是必要且有意义的。我还想强调的是，虽然语文教材上有“口语交际”的训练内容，但从新沂市新华小学的实践来看，培养学生的口头表达远远不只是语文课的事。应该说，哪里有课堂，哪里就有卓越口才的培养。这是新沂市新华小学给我们的提醒。我由衷地向新华小学的老师们表达敬意！

对河南开封贞元学校张春燕老师的讲述，我说——

“语言是存在的家园。”这是哲学家的表述。这个哲学家叫海德格尔，他是德国哲学家，是20世纪存在主义哲学的创始人。他的原话是：“人活在自己的语言中，语言是人‘存在的家’，人在说话，话在说人。”当然，对于广大一线中小学老师来说，他们可能没想这么深刻，动辄把海德格尔搬出来站台，好像是另一种形式的“上纲上线”，因为对普通老师来说，没想那么多那么高大上，培养孩子的口头表达无非就是让他们成为能说会写善读的能力全面的人。但是，海德格尔这句话对我们是一个重要提醒，我们训练孩子说，不仅仅是在培养卓越口才，而是在培养卓越的人！“人在说话，话在说人。”我理解就是，人在表达体现自己思想感情的言语时，语言所承载的思想感情也反过来在感染着影响着激励着甚至塑造着我们自己。恩格斯说，语言是思维的物质外壳。他还曾说：思维着的精神是人类最美丽的花朵。就是说，没有了语言就没有了思维，而思维是人的特征。语言模糊就是思维模糊，没有了语言也就没有了思维。当然，这里的语言不只是指口头表达，还包括了书面表达，但卓越口才是一个人思维的外露。思维训练是所有学科所有校园活动的任务，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贞元学校的卓越口才培养聚焦生命成长、覆盖全部学科显示出了卓越的价值！

对南通市海门区东洲国际学校茅雅琳老师的讲述，我说——

我经常对年轻人建议，作为一个追求卓越与幸福的老师，应该拿起笔来写，记录自己的教育故事和教育人生。但总有不少年轻人对我说：“我不是语文老师，不会写。”这种把写作与语文老师划等号的人不是个别。同样，说到口头表达能力的培养，也有许多人会习惯性地想，那是语文老师的事。可是我们今天，却听到了一位数学老师在课堂上对学生进行口头表达能力的培养。刚才我不是引用恩格斯的话“语言是思维的直接外壳”吗？数学是一门思维性特别特别强的学科，语言的准确体现的是思维的严谨。那训练孩子的口头语言表达不是很正常吗？当然，所有学科都有思维训练，因此所有学科都应该培养学生的口头表达能力。另外，茅老师善于给学生搭建提供各种展示口才的平台，这点做得非常好！你看，她的微社团非常有创意：从周一到周四，路透社、英语故事会、悦读社、睿智物理，连解题也成了孩子们口头表达能力训练的机会。所有的训练都是在兴趣中自然而然参与并获得成功的，尤其是表现欲特别强的孩子，给他一点阳光，他就灿烂，同样适合于卓越口才培养。

对杭州市萧山区高桥小学蒋国英老师的讲述，我说——

让一间教室因“言说”而热闹非凡，非常好！我想到苏联教育家阿莫纳什维利的一句话：“谁爱儿童的叽叽喳喳声，谁就愿意从事教育工作，而谁爱儿童的叽叽喳喳声已经爱得入迷，谁就能获得自己职业的幸福！”这里的“叽叽喳喳”当然不只是指孩子的说话，还包括孩子的笑声，但如果教室里充满孩子言说的“叽叽喳喳”，毫无疑问，这就是一间充满生命成长活力的教室。说实话，在蒋老师讲她班上的故事时，我很自然地想到了自己的年轻时代，也曾这样做过。2012年临淄年会的主题是“缔造完美教室”，朱老师在上台做主题报告时问我：“镇西，我想说你是缔造完美教室的先驱者，可以吗？”我毫不犹豫地回答：“当然可以。只是先驱者给人的感觉有点悲壮，就说先行者吧！”今天，我还要毫不谦虚地说，我也是新教育实验培养卓越口才的先行者。真的，八十年代，我每天让学生做课前一分钟新闻播报、课堂上的各种辩论、名人伟人模拟演说、课本剧演出……我们班甚至还成立了一个名叫“攀谈社”的兴趣社团……这不都是卓越口才培养吗？多年后，我和学生相逢，我们回忆起的，或者说我们谈论的，往往都是当年这些有意思的事。口才培养与展示，成了我们共同的温馨记忆。不好意思，本来是评论蒋老师的，结果成了自我表扬。但是，我恰恰是由蒋老师“一间教室里的生命精彩”联想到了我当年和学生生命的精彩。这叫“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