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小贝
感谢樊校长的邀请,感谢菊潭学校的全体教师牺牲了休息时间,来听我做报告。我和大家一样,都是一名普通的教师,很多比我的年龄大,很多也是我的前辈。所以,我站在这里,可以用四个字形容:诚惶诚恐。不过既然站到这里了,要是不说点什么,也对不起大家。所以,今天我就针对阅读和写作这两方面,来谈一谈自己的体会,和大家共同交流,共同探讨。有说的不当之处,大家多多包涵。
一、我是怎么爱上阅读和写作的
小学四年级,我在数学作业本的背面写下了第一篇章回体武侠小说,因为阅历实在有限,仅写了七页就编不下去了,但从此,就像进入到了一个无法自拔的梦境,我堕入文学的深渊。
那一年,我写了四本日记,主动让老师批改,即使哪天实在写不出什么,我也要工工整整地写上“几月几日,天气,今日无话可写。”才觉得心安。
初中三年,我读完了琼瑶的四十五本小说,岑凯伦的商场爱情小说,金庸,古龙,梁羽生,以及隋唐英雄传等历史武侠小说。我疯狂地阅读,以至于饥不择食。
那时候写出的每篇作文都会被老师当作范文,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每次作文课,我都是最后一个交本子。因为我要写的文字实在太多,三节课根本不够用。
那时候,学校附近的书店几乎全被我借阅一个遍,读一本书一毛钱,一个馒头也是一毛钱。我会省下我的饭钱去阅读。
学校附近的书读完了,我又找到城郊区的一座师范院校,那里藏书更多,我如获至宝,白天学习,晚上在宿舍里就着路灯阅读,那时候一晚上我能读完两本小说。
读得多了,写作的欲望就随之增强。
我一个劲儿地写,写完后就投稿。把自己的文章工工整整抄写在稿纸上,用省下的生活费买来信封和邮票。
我写了三年,没有发过一篇文章,却从来没有放弃过,也从来就不知道什么是放弃。
因为,写作本身,就已经很快乐的了!
上了师范,从此开启了我一生中最最灿烂和幸福的年代。
那三年,是我一生中最纯粹最丰满最静谧的阅读时光。
升学没有压力,人生只有幻想,一切都那么美好。我几乎读完了所有的外国文学,中国文学,唐诗宋词。
我曾一天之内写了十二首诗歌,写了一万多字的小说。
同学们在外面玩,我在教室写。午饭时间到,我仍在写。室友帮我买了个馒头,我边吃边写。
那时候,仿佛笔尖随时都能淌出文字,而我需要做的,就是拿出本子,让这些精灵自动跳出来。
然而,毕业之后,我却蹉跎了整整十年的宝贵时光。工作不稳,工资难以维持生计。
为了生存,我几乎没有再动过笔。
我曾经推着一三轮车水果,在大街上卖——不是叫卖,因为我叫不出声。
城管在后面追我,我在前面狂奔,眼看着我拐到了一个小巷,他们放过了我。我推着三轮车,在巷子里泪流满面。
为了做点小生意,补贴家用,大年三十,家家鞭炮齐鸣,我用塑料框支成床,睡在大街上,照看着我的商品。
可是,多少个午夜,内心的那颗种子仍在不停地萌动,想要突破现实的土壤,生根发芽。偶尔,我会拿出日记本,写下文字。有多少次,家人熟睡,我悄悄爬起来,书写自己的感悟,擦擦黑暗中的泪水。
这些年,日子好过一点了。我又一次拿起了笔,开始写作。因为我知道,我的一生永远不可能离开它。
我开始重新阅读以前读过的书,岁月沧桑,那些书中的人物已经给了我不一样的感觉,他们在我打了岁月印记的脑海里重新复活,散发出勃勃生机。这一次,我比以前成熟了,也更坚定了。
二、阅读和写作对人生有什么意义
如果说,写作是任心泉自然而然地流淌;那么,阅读就是让心灵自由自在地飞翔。
巴金说过这样一句话:“读书是在别人思想的帮助下,建立起自己的思想。”
的确,阅读的目的,不是用别人的知识塞满自己的大脑,更不是任别人的意志主宰自己的精神,而是让智慧荡涤灵魂,用文明点燃思想,让自己拥有辽阔澄明的胸襟,和一颗自由飞翔的心!
任何一个从业者,都必须拥有相关的知识背景,或者说必须通过阅读拥有某些知识,甚至,作为一个有充实灵魂的人,也必须阅读人类共有的精神产品。
应该让阅读成为我们生活的一种形态,或者说成为生命的呈现方式之一。
不阅读,无以生。
我们为什么要读书?“学以致用”当然是一个原因,但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是“人”。
如果就生物学本身的角度而言,人和动物是没有区别的;但“人是一只会思想的芦苇”,于是人便成了自然界“万物之灵长”。人之为人在于“精神”,而通过阅读,我们可以尽可能完整而完美地建构无愧于作为一个“人”所应有的精神世界。
正如培根所说:“读史使人明智,读诗使人灵秀,读散文使人宁静,读小说使人认识社会和人生,博物使人深沉,伦理使人庄重,逻辑与修辞使人善辩。”
茫茫宇宙,匆匆人生,“我是谁?”“我从哪儿来的?”“我要到哪儿去?”——对自己生命的追问,需要我们徜徉于人类精神文明的长廊,在触摸历史的同时憧憬未来,在叩问心灵的同时感悟世界。
人类应对死亡的焦虑有两种方式:延续后代,或者创造作品。
村上春树在《1973年的弹子球》里讲过这样一句话:事物必须兼具入口和出口。
一个人活得久了,总会主动被动接受许多东西,得出许多感慨。这是入口。
敏感的心灵就在生活的泥淖里陷得深些,粗砺的心灵就陷得浅些;悲观的心灵就得出人生是徒劳的结论,乐观的心灵总相信我们终会前进。
倘若只有一个入口,各色事物只有涌进而没有排泄的通道,总有一天大脑会炸掉。所以才会有倾诉,不能向亲近的人倾诉就向陌生人倾诉。这是出口,谁都需要。
这还说明,出口和入口不是双向的,两个人不必同时是对方的出口。写作大概就是这么一个出口。
莫言说:“所有生活中没有得到的东西,都可以在诉说中得到满足,这也是写作者的自我救赎之道。用叙述的华美和丰盛,来弥补生活的苍白和性格的缺陷。”
我想,写作的意义,大概就是一种对抗的方式吧,既对抗外界的压迫,也对抗内心的麻木。
写作不是文艺青年的专属,文艺中年,文艺老年,甚至文艺儿童,每一个愿意面对自己内心,愿意跟随思想流动,愿意把世界展现给世界的人,都会拿起笔写作。
读书是获得不一样的人生,写作,就是分享人生。
对于我来说,唯有写作,才能梳理我紊乱的内心。唯有写作,才能放空我浮躁的灵魂。
只有在写作的时候,我的心才会沉静和喜悦。我不会彷徨,不会忧伤,不会去自怨自艾,不会去患得患失。我写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在对自己独白,对自己倾诉。每次写完一篇文章,画上最后一个句号,我都会生发出一种无法言明的幸福,仿佛被爱人拥在怀里,温柔地抚摸,轻声耳语。
文学并不是多么神秘的东西,它对我来说,就是我的树洞先生。
当我彷徨无助时,孤独寂寞时,它在静静地听我诉说,在黑暗里为我疗伤。你会明白这个世界的博大,目光不再狭隘,不会除了说长道短、婆媳纷争勾心斗角之外,什么也不会。书读得多了,你慢慢就会拥有上帝一般的视角,看着世上的芸芸众生,你会觉得自己的渺小,就会放下很多东西。
我们每个人都有孤独的时候,朋友,爱人不可能永远陪伴我们,即使在陪伴着,也不可能总是恰到好处地理解和懂得我们。拥有一样兴趣,就是在将来我们没有人陪伴的时候,不至于太过孤独。
人类来到世上,最初是认识世界,最终是认识自己。认识自己比认识世界更艰难。
大家都知道王阳明龙场悟道的故事。
明武宗正德元年(1506年),王守仁因当廷因反对大宦官刘瑾专权,被刘瑾陷害,廷杖四十,谪贬作贵州龙场驿丞。1508年的春天抵达龙场,在这里顿悟。
阳明学有一个“格物致知”,这其实是从宋代大儒朱熹传下来的。格物,就是穷究事物的道理,王阳明年轻的时候,曾经和朋友对着庭院里的竹子看了七天七夜,结果却一无所获,还把自己累病了,当时他的资质是达不到的。
龙场悟道之后,他领悟到,所谓“格物致知”,不是向自己内心以外求,去格竹子,格树木,而是应该向自己的内心求理,也就是“心即理”。
苏轼是许多文人的偶像,可以说人见人爱,而这位闪耀华夏的大文豪经历过极大的苦难。他活了64岁,64年里充满了不幸。他一生漂泊,颠沛流离,突如其来的“乌台诗案”让他九死一生,差点巨星陨落。作为文艺领域的旷世奇才,他不为当世所容。但他乐观,豁达,笑对人生。
苏轼在杭州做官的时候,老友钱穆来访,逗留了一阵,就泛舟离别,苏轼送他至江边,道:“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人生啊,就像是一家旅馆,而你我就是其中的过客。可见苏轼早已看开了一切。
乌台诗案后的第三年,苏轼与老友游玩,途中遭遇了暴雨,同行的都在抱怨,苏轼却非常淡定,迎雨前行,他说:“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苏轼37岁写词,45岁被贬黄州成为东坡居士,59岁被贬惠州,62岁被贬儋州。在黄州贬谪的时候,苏轼在东坡这个地方开创了一片地。他一边烹饪东坡肉,一边酝酿千古绝唱,“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他泛舟于大江,畅谈哲思、奇丽世界,他无视羁绊,超然物外。他入狱,被贬,渡尽劫波,但最终突围。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东坡的一生都在流浪,旅途劳顿,安顿身心,倒在哪里都向着艺术。
一盘东坡肉扣在草丛里,东坡诗弥漫着肉香而来。黄州是东坡文化旅途的一站,他和命运英勇一战。每一次贬谪是每一次痛苦;每一次痛苦是每一次成熟;每一次成熟是每一次救赎;每一次救赎是每一次幸福。
倘若心灵能抵达诸如苏轼般舒适的境界,流浪在哪里都如同归途。
我很喜欢这样一句话:没有一定的知识储备,走遍全世界也不过是一个邮差。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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