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平时不太想到自己的年纪,想起时,还得用算术认真减减才好确定自己在时间刻度上又活了多久了——好像相信自己另有一个体验生命的刻度,与普通意义上的时间啊、年份啊不太相关,我有我的进程的那种感觉。
——可见我对世界虽然不乏悲观,但对自个儿人生一向挺乐观的。
顺便劝劝能看到这些字的朋友,甭去管按公元算你几岁了,人就该始终活在自个儿的刻度里,管那些“公元”干啥。
但年年二月总会收到连续的提醒,我掐指一算:啊,49了?
然后我就想起小时候数九的童谣:所谓“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冻死老狗,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耕牛满地走”。
我这样写字儿的,总是会在简语中看出些通感来,今儿猛地觉着这歌谣像是描述着那迟缓的农业社会里正常,局促,可能有幸福,又裹挟着悲凉的人生。你看:一九二九不出手——像劝人年轻时谨慎的意思,所谓“少不读《水浒》,老不读《三国》”,否则,怕你不得长大;三九四九了,婚姻家庭经济责任俱至,自然如履薄冰;以至于很多人五九、六九时,心态一崩,冻死如老狗。但这歌谣最后是勉励的,只要熬得过去,就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了。
我自己回顾下,我一九二九时,性子也算纵横激烈,在自个儿的小小生平小小格局里,该出手的也算都出手了,没什么遗憾;三九四九,能认识到世事如冰,但我也有冰刀霜剑,可以在这世界上滑翔而过;那五九六九,所谓“老狗”的预言,是不是能合俺当年“路死路埋,沟死沟埋,野狗吃了还有口活棺材”的“银河广大风流教”的主旨呢?
万一劫后余生,自然就七九河开,八九燕来。九九加一九后,我坟于自择的湖畔,湖边的牛会来啃我坟头的草吧?
我该比读我文的诸君都大那么一点。这里想说想祝福的就是:别在乎年纪,如果你喜欢什么,别买它,自己动手做它。
如果我还有一点什么经验的话,就是,我唯一拥有的,就是“热爱”的能力,且不将之唯一指向于人际关系。只要热爱一点点自己与客观世界的关系,热爱一点点自己与自我的纠缠与谅解,“热爱”就不会辜负你。
有个年年会送我祝福的朋友今年如旧祝了我生日快乐……谢谢她……当时我回了句:与君共赏,万里横烟浪……
八千年岁月,九万里山河,烟浪横陈于彼,非吟啸会不足此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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