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命运给他们一家,开了好几个玩笑

新闻资讯   2023-06-30 12:24   63   0  

一张聚焦于生活里的智慧、温暖的桌子
文丨老断

来源丨知音真实故事



雪下了一夜,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厚厚的积雪压在房上,屋檐长长的冰凌在北风中摇摇欲坠。


村子一片雪白,除了那条曲折的泥泞小路。


志山伯蹲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偶尔望向那条路。


大爷爷抽着旱烟,大奶奶抱着六岁的大涛围坐在火炉旁,不断地抹泪。小涛刚三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直在地上跑。


大爷爷将烟灰往鞋底磕了磕,焦急地望着窗外。火炉里的煤球慢慢变灰,火苗慢慢变小,颜色逐渐变浅。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男人披着一身雪闯进屋里。


志山伯站了起来,期待地看着来人。男人喘着粗气说不出话,半天憋出一句:“没!没找到!”


志山伯眼神逐渐变得暗淡,大奶奶的啜泣声更大了,大爷爷瞪了一眼大奶奶,转身对志山伯说:“算了,随她去吧。”


志山伯又蹲下,腰弓的厉害,像是被抽掉了脊椎骨。


那一年,志山伯37岁。


长时间的田间劳作,使志山伯的皮肤黝黑,背有点驼,原本三十岁的年龄看上去像是五十出头。


六年前,志山伯娶了隔壁村漂亮的郝敏。这场不对等的婚礼,起因竟然是大爷爷和郝敏的父亲年轻时候喝多了定下的娃娃亲。


这场略带荒唐的婚礼一开始就带有悲剧色彩,志山伯和郝敏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大涛的出生也没有缓和志山伯和郝敏的关系,大涛不到一周岁的时候,郝敏就偷偷跑了。


一年多后,郝敏突然回来了,一脸疲惫。


志山伯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去乡里买了一斤猪头肉,那是郝敏最爱吃的。


大涛躲在大奶奶身后,陌生地看着自己母亲,想向前,又害怕。


生下小涛不到半年,郝敏又失踪了。


郝敏的再次消失,像是带着某种决心,留了一封信,说不回来了。


家里感觉这一次非同小可,能找的地方都找了,该问的人都问了,一点消息没有,去了趟郝敏娘家,仍一无所获。


志山伯嘴里不停地重复:“留了个信儿就走,你就没啥想对我说的?没啥想对两娃说的?”


大爷爷磕掉烟灰的大烟杆,又重新塞满了旱烟丝儿,虚着眼费力地从火炉借火点烟,望着两个小孙儿,无声地叹了口气。


隔年夏天,大爷爷走了。


大奶奶看着过于老实的儿子和两个年幼的孙子,崩溃了,她把大爷爷的死归结于郝敏,认为是她让大爷爷在村里抬不起头,郁郁而终。


大爷爷走了没两年,大奶奶一下子老了下去,那年冬天还未数九,她已经下不了床。


弥留之际,大奶奶嘴里唠叨最多的是“这两个娃怎么办啊?去把她找回来吧。


这个曾经让大奶奶最恨的人,临终之际却成了她最想见到的人。


大奶奶没能等回郝敏,也没能扛过那个冬天。



志山伯开始独自带着大涛小涛生活,大涛小涛的衣服表面总是带着一层油脂,头发经常打了绺,家里更是乱得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几个本家婶子大娘实在看两个孩子可怜,轮流去志山伯家里给他们做饭,收拾收拾屋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才知道大涛的学习成绩很好,一整面墙都是奖状,甚至获得过省数学竞赛一等奖。

大涛安静,小涛活泛,加上志山伯没有时间管他,在村里疯的时间长了经常惹事儿。

2002年春节,小涛玩炮竹的时候不小心把一片麦秸垛点着了,那片麦秸垛连着二晃家,烧坏了他家的大门,和一整面墙。

火灭了之后,二晃媳妇儿坐在门口一边骂一边哭。

志山伯带着小涛登门道歉,二晃媳妇不依不饶,指着小涛骂是有娘生没娘教的东西。

二晃狠狠扇了媳妇儿一巴掌,对志山伯说:“娘们儿不懂事儿,孩子也是瞎玩不小心,没多大事儿。”

志山伯赔了二晃一笔钱,二晃一直不肯要,说给多了,志山伯留下钱就走了。



春节过后没多久,郝敏毫无征兆地回来了。

那天,志山伯带着大涛小涛从隔壁村赶集回来,看到门口围了很多人。

进院看到郝敏正在院子里洗衣服,志山伯有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但看到墙角蹲着一个陌生的男人,一下子又明白了,心情跌到了谷底。

大涛躲在梧桐树后面,不时用余光瞟向郝敏,小涛坐在凳子上,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郝敏不敢看大涛小涛,低着头小声抽泣着。

志山伯死死盯着蹲在墙角的男人,眼睛快冒出火花,喃喃自语:“不该啊,不该,你不该带着你外面的人来,让村里人咋看俩娃。你也不该给俩娃洗衣服,让他俩记住了你的好,以后只能更恨你。”

隔天,志山伯就跟郝敏去镇上打了离婚证。

那天大涛跟在那人摩托车后面跑,嘴角死死咬住,一句话没说,只是跑,一直到大涛跑不动,车也没停下。

2003年,大涛考上了市重点中学的免费生,几个本家每家给了大涛500块钱。

志山伯心里过意不去,在家里摆了一桌宴请大家。

酒过三巡,几个本家长辈说:“志山,现在日子过得紧点没啥,有儿子,啥都有了。”

志山伯笑了笑没说话,他是最传统的农民,不会表达,对于好事坏事大都是笑笑了事。

三年之后大涛以全校第五的成绩考入了我们市最好的高中,又三年之后考上了天津的一所重点大学。


相较于大涛开外挂式的学习,小涛的天赋就差了很多,中考完,他说啥也不念了。

大涛性格一向沉稳,那天得知消息后,他突然薅住小涛衣领,直接将小涛拖进了里屋,生平第一次发那么大的火:“不考个学校你能干啥?谁要你?赶紧滚回去上学!”

怕大涛下手没轻重,志山伯踹开了门,把他俩拉开了,训斥了大涛一顿。

大涛哭着说:“爹,你让小涛上高中,我上了大学能打工,能自己挣学费,你让他上。”

“我就不是上学的料,这个学我是说啥都不上了。”

大涛狠狠扇了小涛一巴掌,也没能把他打回学校。

半个月后,小涛跟别人跑去南方打工了,一个月后寄回来两千块钱和一封信,说是“哥哥的报名费”。



9月份大涛独自踏上了求学之路。大涛学习努力,四年后保送本校研究生。

小涛脑子活泛,在南方待了几年,换了几个行业,挣下了不少钱。

2016年,大涛25岁,研究生毕业,考上了天津的公务员。小涛22岁,从南方回来,在县里开了个贸易公司。

大涛去单位报到之前,小涛在家里摆了两桌,宴请几个本家,从县里大饭店请的厨师,喝的是好酒。

志山伯酒量不行,但那天也喝了不少,看着两个儿子,笑着笑着眼睛有些泛红。

小涛生意做得挺大,回村的时候排场也很大,大家都说志山伯这下算是熬出来了,两个孩子都那么争气。

2019年秋天,小涛买了一辆造型夸张的摩托车,有一条很长的排气管,一加油发动机的轰鸣声整个村都听的见。

当年冬天的一天晚上,小涛醉酒后开着那辆轰鸣的摩托,直接栽到了排水渠中。

被发现时,已经是第二天。医生说事故本身不算严重,但由于在外面过了一夜,耽搁时间长,晚上温度低,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会留下后遗症。

志山伯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做完手术,小涛昏迷了三天才醒,但只是张开了眼睛,不能说话,身体动不了。

差不多过了一个月,小涛才能张口说话,但也不能算是说话,只能简单吐几个字“水”“尿”……

巨额的医药费成了问题,志山伯来到小涛的公司,想从财务那里支点钱出来,一进门就被三个年轻人围住了。

“叔叔,事儿我们都知道,按说不该在现在说,但现在确实是,已经半年没发工资了。”

至此,志山伯才知道小涛的公司并不像他自己说的那样赚钱,万般无奈,志山伯拨通了大涛的电话。之前怕影响大涛工作,志山伯一直没跟他说小涛的事儿。

志山伯强装轻松:“大涛,最近我想置办点东西,你手头方便不?”

“方便呀,那我待会给你打一万块钱吧。”

“一万,这……可能不够呀。”

大涛起了疑心:“你要置办啥?一万块钱还不够?”

“没啥,没啥,就是瞎置办,那就这吧,你先打给我吧,我还有事儿先挂了啊。”挂了电话,志山伯后背都渗出了汗,他向来不会说谎。

盘算着怎么筹钱给小涛治病,志山伯坐在病床前,一夜未眠,天快亮的时候才眯着。

糊中,有人把他摇醒:“爹,吃点东西吧。”志山伯一看是大涛,羞愧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大涛从电话里听出了异样,再加上联系不上小涛,连夜买票赶了回来。

看着病床上的小涛,大涛很痛心,留下了四万块钱。


两个多月后,小涛出院了,开始在家恢复,但麻烦也接着来了。

来要账的一波接一波,有小涛公司的员工、供货商、生意上的合作伙伴。

志山伯每天被各种讨债的人围着,他惊讶光鲜的儿子竟欠下这么多钱,又为儿子背负的压力感到心疼。

员工把公司能卖的东西都卖了,还远远不够,志山伯拿出了所有积蓄,家里能卖的东西都卖了,基本上抵了外债。

好不容易过了几年好日子的志山伯家,再次家徒四壁。

2020年秋天,一个本家的弟弟结婚,酒桌上有人提了一句,“志山的贫困户最终是没办下来?”

我扭头看向同桌的村支书李亮:“志山伯这情况按说符合贫困户标准啊,咋没办?”李亮叹口气:“这事儿一两句话说不清。”

吃完饭,我又叫住李亮,有些埋怨:“你是支书,咋不把志山伯评成贫困户?就因为是本家,怕人说闲话?”

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李亮一下子情绪很激动,眼里带着血丝:“你这说的是啥话?我啥人你还不知道?”

李亮点了支烟,情绪稍稳后说:“本来我是想把志山伯和小涛都整成贫困户,有政策兜底,这日子就能往前走。但是,大涛有工作,每个月给志山伯两千块钱,卡上有了这笔流水,就不符合规定了。”

志山伯把每月大涛寄来的钱都用做小涛的康复治疗,“他家这情况特殊,政策是死的,人不是活的吗?想想办法呀。”我急了。

“你能不能让我把话说完?”李亮瞪了我一眼,“我往乡里还有县扶贫办跑了多少趟,能找的人都找了,最终扶贫办松了口,说派个核查组下来,如果情况属实就把志山伯和小涛纳入贫困户。”

按照李亮的经验,核查组到志山伯家里看一看,然后找几个村民代表谈一谈,这事儿就算是成了,毕竟事实摆在那里。

可扶贫办的来了,志山伯和小涛硬是没一句好话,把李亮急得都快骂街了。

志山伯先是赶工作组的人走,还说自己有的是钱,银行存着十几万,每天吃的是肉,喝的是酒。

小涛更是胡闹,说自己是开公司的,手下二十多员工,还包养着俩大学生,拿着棍子要赶人走。

“最终结果你也能想到,这事儿还怎么办的成?”提起这事,李亮还有些余怒。

“为啥呀?日子都成这样了,还这么整?”

“为了大涛呗,大涛还没成家,志山伯和小涛是怕成贫困户了,说出来不好听,影响大涛找媳妇儿。”李亮掐灭烟头,叹了口气。

提起大涛,我这才想起,前阵子我接到大涛的电话,说有点事儿急需用钱,找我借了两千,因钱数不多,我便把这件事忘了,于是打探地问李亮:“大涛最近如何?”

“大城市里,忙着咧,听志山伯说,工作可忙了,平时电话也打得少,连找媳妇都没时间。”



志山伯没等到大涛娶媳妇儿的消息,却等来了大涛出事的电话。

2021年2月底,志山伯接到一个电话,说是警察,问他是不是李俊涛(大涛)的家属,让他去一趟天津。

志山伯问干啥,那边说“把李俊涛骨灰带回去”。

志山伯骂了一句“骗子”,就挂了电话。

随后拨了大涛的电话,关机,再打,还是关机。志山伯慌了,回拨了警察的电话。

“你这个同志,心情我们能理解,但也得让我把话说完呀。我真的是警察,这就是我们派出所的值班电话,你可以在网上查。”

志山伯此时脑子一片乱,已经无法组织语言:“那啥,你刚才说啥……”

“你来趟天津吧,反正怎么着都要过来,电话里一两句说不清。”

志山伯放下电话,直接瘫倒了沙发上,小便失禁,一度喘不上气。

他接受不了大涛已经不在的事实,命运又给他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半个月前,天津郊区的一栋老楼,有人报警说一楼传出很大异味。

警察到现场发现租住在一楼的大涛已死去多日,后经法医监测,死因为肾衰竭,大涛患有尿毒症,一直没有去透析,死的时候体重已不足90斤。

志山伯赶到火葬场,看着大涛的骨灰,他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大涛为什么不去透析?怎么就瘦成那样了?

来到大涛租的房子里,志山伯蹲在地上捂脸大哭了一场,这里实在太简陋,七十年代的老房子,开了暖气也冷得让人发麻。

没有任何电器,只有一张床,床单已经被浸的油亮,枕头边上放着半块馒头,被子上有很多馒头渣。

大涛就是在这样的环境,走过了他人生最后的时光,志山伯越想越难受,疑问也越来越大。


走出大涛的出租房,迎面走来一个上岁数的人,志山伯叫住他:“老兄,跟您打听一下,您认识这家的租户吗?”

那人先是一愣,随后说到:“不熟,这年轻人不怎么出来的,我听别人说他有病,家里也没人管,就这样好死不活的,时间长了,这不就……

这年轻人,怪可怜的,没见他买过菜,出门就是买几个馒头,每天就是吃馒头,喝水,这哪行呀!”

志山伯听完又差点晕倒,硬撑着来到了大涛单位。单位领导告诉志山伯,单位没有叫李俊涛的。

“啥?没有?不可能!你查查,他是2016年考上的你们单位。”

“2016年?你稍等,我把人事科长叫过来。”

人事科长听志山伯说完,带着他去了自己办公室,翻了半天电脑中的各类表格,告诉他:“李俊涛是吧?2016年,确实来过我们单位,临时工。”

“临时工?”

“只签了两年的合同,2018年就已经离开我们单位了。”

“那他后来去哪儿了?”

“这我们就不清楚了。”

从单位拖着摇晃的身子出来,外面的阳光刺得志山伯有些站不稳,他坐在单位侧边的台阶上,用手捂着胸口,从大涛的手机通讯录里找到了几个大学同学电话,但大学同学的话让他越来越揪心。

“大学毕业之后,涛子就没跟我联系过了,我也不知道他什么情况。”

“他的情况我不太清楚,嗯……也说不上来他跟谁关系好,在学校大多时候都是一个人。”

“大涛工作找的不顺利,他研究生只有毕业证,没有学位证,研一的时候为了一千块钱替一个本科生考试,被学校发现了,本来是要开除他,导师跟学校求情才保住了他的毕业证,没有学位证,找工作肯定受限制呀。”

“您是?李俊涛家长吗?他还欠我钱呢。他这两年基本上把我们班同学的钱都借遍了,他就说是临时有事儿借点钱,数额倒是不多,基本两千。”

志山伯清楚,这借的每一笔两千,是大涛每月往家里汇的钱。



2021年3月中旬,李亮接到派出所电话。

“是李书记吗?”

“你是?”

“我是天津这边派出所民警,费老大劲才找到您电话。”

“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半个月前,我们给李志山打电话,让他来天津把李俊涛的骨灰带回去。李志山人来了,但没有把骨灰带回去。”

“啥?”李亮已经听说大涛不在的事实,但没想到志山伯没有把大涛的骨灰带回来。

“李志山说是没有凑够火化的费用,哎,这个您跟李志山商量商量,我们也跟殡仪馆沟通了,知道他的家庭情况,能免的费用就免了,咱们双管齐下,早点让逝者回去。”

李亮挂了电话直奔志山伯家里,院子里摆满了礼品盒:“志山伯,咋了呀,咋还没把大涛带回来呢?钱不够你说话呀。”说完李亮从兜里拿出准备好的五千块钱。

志山伯把钱退了回去:“这事儿我不能用你的钱。”

李亮这才注意到满院子的礼品盒,隔壁村有一个专门做礼品盒的厂子,出厂后需要折叠好,很多村里的人就从厂子里拿礼品盒,折叠好后再送到厂子赚些钱。

志山伯是想自己挣这笔火化的钱。

“钱你收着,我找辆车,待会儿带着你去天津。”李亮眼睛有些酸涩。

志山伯没抬头:“你别管了,你管不了,大涛这孩子不容易,我这当爹的再窝囊在这个事儿上不能给他丢脸,这钱必须我来。”

李亮劝说了半天,志山伯不搭理他,只说了一句“回吧。”

李亮再去,依然如此,也便只能由他去了。


小涛这几年身体恢复得不错,虽行动不便,但也能自由行动。

2021年五一刚过,小涛坐公交车来到县城,又走了两条街来到一个茶馆门口。

听说要找自家老板,服务员上下打量了一番小涛,直接说:“我们胡总不在。”

小涛白了他一眼,径直往里闯。服务员拦住他,“我们胡总真不在。”

小涛大喊到:“我操你妈的胡仁义,你给我滚出来。”小涛的喊叫引来了更多的服务员,做势把他架出去。

里屋一个房门开了,一个梳着油光背头的中年人走了出来,笑眯眯地说:“我说是谁呀?这不是涛总嘛。”

又对那几个服务员说:“知道这是谁吗?还不赶紧把涛总请到我办公室。”

小涛甩开那几个服务员,一晃一晃地进了胡仁义办公室。

“涛总大驾光临,有什么指示呀?”胡仁义笑着给小涛倒了杯茶。

“老胡,你他妈的也算个人?”小涛的唾沫溅到胡仁义脸上。

胡仁义脸上已经有了怒气,但还是强压着笑笑:“算不算个人的,现在别人还叫我一声胡总。”

小涛冷笑一下:“这狗梳个背头,是不是也能叫狗总?”

胡仁义拉下脸来,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摔:“你今天到底来干啥的?”

“干啥?那年是我骑着摩托车带着你,出了事儿,你自己走了,让我丢地里冻了一晚上,你个没人味的狗东西。”

胡仁义斜着眼看小涛:“你今天是来要钱的吧?我还就跟你挑明了,别扯那没用的了,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想讹我,没门。”

小涛突然大笑,行动不便的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我今天过来最想看到的就是你刚才那个劲儿,又卑鄙又不要脸,看到了,今天没白来。”

过了两三分钟,小涛的笑声才停下,瞪着胡仁义说:“老胡,你把我看小了,我是来要钱的,但不是要赔偿的,我自己做下的事儿怨不得别人。

出事那天晚上,是你招呼的我吃饭,但是是我结的账,按说不该!饭钱你得给我,这是规矩。”

胡仁义愣了半天,问小涛多少钱,小涛说“1200”,胡仁义手机转给小涛2000,小涛退回800,径自离去。




2021年8月,志山伯和小涛凑齐了钱,终于把大涛“接”了回来。

志山伯找到几个本家长辈,问大涛下葬“排三”还是“排五”?几个长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拿不准个注意。

按说“排三”还有“排五”都是从人不在的那天算,大涛这情况早就过了“头七”了,这怎么“排”?

最终志山伯发话了:“大涛这孩子,从小懂事,但也从小苦,‘排五’吧,让认识的都来吊唁一下,办的风光一点。”

大涛下葬那天我回村了,那天是个阴天,但温度很高,像个蒸笼一样,我站到树荫底下,但一点作用没有,汗水不断从皮肤涌出。

隔着人群,我竟然看到了郝敏,没人跟她说话,孤零零地站着。

李亮见我过来,给我递了支烟。

“郝敏来了?”我接过烟点上。

“啊,这几天一直都在。”李亮深吐一口烟,“之前也来过,给志山伯带了一万块钱,志山伯不收。她又找到我,想通过我把钱给了志山伯,我去找了志山伯,还是不收。

“毕竟是亲娘,收了也说得过去,为啥不收?”

“志山伯说那年郝敏走,大涛在后面追,郝敏没停车,彻底断了大涛的念想,之后大涛再也没提过‘娘’,也没提过郝敏。

大涛这孩子一辈子要强,志山伯不想在最后给大涛丢脸。”

上午十一点多出殡,志山伯走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小涛,李亮本来安排了几个人扶着小涛,小涛不让,硬是一步步瘸着走到了下葬的地点。

送走大涛后,志山伯的话更少了,每天埋头在院子里叠礼品盒,几乎不出门。


2023年2月底,上午十点半单位有会议,十点一刻门岗给我打电话,说有人找我。

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儿,对门岗说让他进来吧。

门岗犹豫了一下说:“要不你还是出来吧,他说不进去,让你出来,说是你老乡,叫李志山。”

我连忙放下电话,跑去了门岗,看到志山伯拿着一个尼龙袋子站在单位门口。

“志山伯,你咋来了?快到我办公室,喝点茶。”

“我就不进去了,你忙。”志山伯说着就将一个信封塞到我手里,“大涛是不是从你这借了两千块钱?”

我脑子一时短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是有这回事,都过去的事儿了。”

“那就对了,钱你收着,这是一袋粉条,家里做的,你也收着。”

我把钱塞回给志山伯:“我咋能要你的钱,成啥了,大涛的事儿都过了多久了,咱自己家的事儿,不说那个。”

“那不行。”志山伯又把钱退回给我,快步走了。

我一时间愣在原地,等我回过神来,一看表,会议马上开始了,望着志山伯佝偻的背影,我没有追上去。

在会议室坐了一个小时,我啥也没听进去,心中一个劲儿懊悔,为什么不把钱退给志山伯,为什么要承认大涛借钱?为什么不留志山伯吃中午饭?

3月中旬,我接到了李亮电话:“大涛有没有借你钱?志山伯有没有找你还钱?”

我“嗯”了一声。

“今天志山伯来我家,非要还大涛借我的那五千块钱。我死活不承认,谁知道大涛有个记账本,借了谁多少钱,都记着呢……”

“志山伯这是挨个替大涛还债?”

“是啊,这叫什么事儿呀,这钱是志山伯整夜折包装盒折出来的,我能要吗?志山伯那倔脾气,我又不知道该咋办……”

“收了吧。”

“这咋能要?”

“我说,收了吧!”

我想起志山伯来还钱的那个上午,他略显佝偻的背影,走得却很稳当,步子迈得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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