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小贝
1
花了一个星期，我再一次读完了《月亮与六便士》这本书。
这本书是英国作家毛姆的代表作，以画家高更为原型，写了一个四十岁的证券经纪人，突然着了艺术的魔，绝弃了旁人看来优裕美满的生活，奔赴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从现代文明社会步入原始的森林，把生命的价值全部注入绚烂的画布，成为一个自成一格的画家的故事。
下面请允许我把这个故事再说得详细点。
斯特里克兰德是个在伦敦做事的证券经纪人，有一个富裕和美满的家庭：妻子漂亮，两个孩子健康快乐。
按理说，他应该满足于这种俗世的快乐才对，尽管这种生活未免庸俗和平静。
但是，就在他们婚后的第十七个年头，他突然离家去了巴黎，抛弃了在外人看来很好的事业和家庭。
人们以为他的出走是因为有外遇，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为了画画。
斯特里克兰德没有任何的绘画基础，他只是爱好画画而已。在外人看来，他简直疯了。
他的生活开始变得窘迫，几次险些因饥饿和疾病而死。他画的画也完全不像个样子，总是在原有的事物上进行破坏，除了有个蹩脚的画家斯特罗伊夫把他当成上帝外，任何人都不会买他的画，他也从不轻易卖画。
有次他病得快要死了，被斯特罗伊夫带回了家，并央求自己的妻子布兰奇照顾他。谁知布兰奇却爱上了斯特里克兰德，并执意要跟他走，甘愿忍受贫穷。
可斯特里布兰德只爱画画，当他把以布兰奇为模特的画作完成之后，就对布兰奇失去了耐性。布兰奇最终服毒自杀。
后来，斯特里布兰德不停地流浪，过着紧张、粗鲁、野蛮、奔波的生活。
为了不被饿死，他经常在鱼市场里找零活：
把卸在码头的一箱箱数不清的橘子箱装上一辆辆卡车；花几天时间站在悬垂在船侧面的一条木板上，把锈迹斑斑的船体刷上防锈漆；给老板画一幅肖像来免除住宿钱。
他经常身无分文，为了弄点儿早饭吃，要走到一家施舍面包的救济所，领到一块面包，但必须就地吃下肚去，因为不允许把面包带走。
随后又来到舍粥救济所，每天十一点至下午四点，能领到一碗盐水稀汤。
这两个救济所分设在两处，因此只有饿得受不了的人，才会忍不住两地奔波。
但他从来没有因为离开欧洲而后悔过，也从不会向往巴黎或者伦敦街头的灯光，不想念他曾经朝夕相处的朋友和同伴，不向往剧院、报纸，还有鹅卵石街道上那些嘈杂的马蹄声。
他的心中一直有一座海岛，挥之不去。
那海岛应是绿色满目，既有大海和蓝天的美丽构成，还有咸水湖色彩斑斓的颜色，以及椰子树的摇曳多姿。
那是一个远离纷繁世界的世外桃源，头上是蔚蓝的天空及枝繁叶茂的大树，处处鸟语花香，凉爽宜人。
夜里悄然无声，海边沙滩上有无数的动物在窸窸窣窣地活动，所有的小贝壳类海生物一刻不停地爬来爬去。
时不时，你能听见咸水湖有鱼在跳跃，有时一阵急促的泼溅声响起，说明一条棕色的鲨鱼把别的鱼儿驱赶得四处逃命。
后来，他来到了塔西提岛，这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地方。他与一个土著姑娘爱塔结了婚。生活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每天都在作画。
但不幸的是，不久他就感染了麻风病。在他病逝的前一年，他成了瞎子。爱塔一直照顾着他，直到他完成了自己的巨型壁画，身体溃烂而死。
他的妻子依照他的遗言焚毁了挂满壁画的屋子，甚至没有留下一根木头。
2
在常人眼里，斯特里克兰德这样的抉择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去尝试的，甚至是不负责任的。
作为一个男人，弃自己的妻子儿女于不顾，对家庭不负责任；作为一个职员，半路出走置自己的工作于一旁，对岗位缺少担当；作为男人，对朋友冷漠，对朋友妻鸠占鹊巢，不可谓不忘恩负义。
但毛姆在这部小说里对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给予了极高的肯定，赞赏男主人公弃家而去的勇气，甚至为男主人公夺人妻子、毁人家庭的行为，寻求辩护。
在毛姆心里，斯特里克兰德是疯子，更是天才。
疯子和天才仅有一线之隔，艺术家也大多特立独行、行为怪异，让人们无法理解。
大凡成就卓越的艺术家都或多或少患有精神疾病，如画家梵高、音乐家舒曼等。法国作家普鲁斯特也曾说过：“所有杰作都出自精神病患者之手。”
天才异于常人，他们过着疯狂的日子，创作出疯狂的作品。
在斯特里克兰德的心里，艺术之美高于一切，在追逐美的路上，他自己就是神，其他人都是蝼蚁。
满地都是六便士，斯特里克兰德却抬头看见了月亮。
他用大半生追求自己的梦想，他燃烧着一把生命之火，不惜一切代价。
他不仅伤害到自己，也伤害到关心爱护他的朋友、知己。
这一切都只有一个原因——
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与他所追求的相提并论。为了理想，他可以牺牲一切，包括他自己。
这本书的名字也正寓意着现实和理想的关系。
大部分的人都放弃仰望天上的月亮，而是去选择低下头捡地上的六便士。
那些选择月亮的勇士在人群中多么渺小和孤立，得不到家人朋友的理解，被他人嘲笑，逆着社会的主流前行，困难重重。
尽管如此，还是有人放弃一切去找寻属于自己的月亮。
这不仅仅需要勇气，更需要毅力。
3
可讽刺的是，毛姆在小说中对追寻月亮的斯特里克兰德不吝赞美，自己在现实中却选择了六便士。
毛姆说过这样一句话：“我从写作中汲取的教训是，作者应该从创作乐趣中得到酬报，从思想负担的释放中得到回报，对其他东西不必介意，表扬还是苛评，失败还是成功，都应该在所不计。”
请注意，“报酬”和“回报”这两个词，代表的就是俗世意义上的成功。
再直白一点，就是金钱和地位。
毛姆的一生，过着优渥的生活。
当他敏锐地感觉到剧本已经不香了之后，马上就放弃，开始改写小说。
他的小说基本都是畅销作品，他写一部短篇小说就能拿一千英镑，小说《刀锋》稿酬更是高达五十万美金，短篇小说《雨》的改编权则卖了十五万美金。
据说，他在世时赚的钱，约合今天一亿美元。
在鼎盛时期，他接受访谈两分钟就可以赚五百美元。
毛姆的精明之处还体现在他的投资。大部分作家都不善于打理自己的财产，很多人都是坐吃山空。毛姆不同，他很早就把自己的财产找经纪公司打理，在大萧条时期，也基本没有什么损失。
毛姆的后半生在法国南部买了一栋别墅，花了七千英镑。这栋别墅极尽奢华，他还花费巨资，雇了十三个人，一个男管家，两名男仆人，一个伺候女士的女仆，一个厨师，厨房女佣，司机和六个园丁来打理他的别墅。别墅建成之后，他夜夜笙歌，来往的知名人士不断。
毛姆的艺术品投资很有眼光，在他的晚年，他的藏画增值很大，他很早就购置了很多艺术品，其中包括雷诺阿和毕加索的作品。
1962年，毛姆绘画藏品拍卖会在苏富比拍卖行举行，销售额为592200英镑，合1466864美元。
他被称为“行走的印钞机”。
4
曾在朋友圈里看到一个诗人的感概：
有很多人写诗，是吃饱了撑的，没事了打发无聊消遣而已。却有那么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写诗的人，也来附庸风雅，还要与人家争名夺利，一天到晚鸡飞狗跳的，真是好笑。
话糙理不糙。
这位诗人主业卖膏药，业余写诗。因为有了物质做支撑，诗才写得随心所欲。
毕竟，不是每个诗人都有余秀华那么好的运气。
我想，我们喜欢《月亮与六便士》，是因为斯特里克兰德活出了我们梦想中的样子，像一面镜子照出了我们曾经的冲动和闪光的梦想，照出了很多人深埋内心的期许和洒脱，照出了太多人困于眼下的苟且和犹豫。
可是，我们大多数人不能像男主人公一样，果敢地抛弃掉一切烦忧和束缚，向着自己灵魂的方向出发，纵身一跃，义无反顾，无怨无悔，甚至抛妻弃子，置亲情友情于不顾。
像苏轼那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是很多人的梦想。
一脚踢开脚下的六便士，一心一意朝着头顶的月亮冲锋前行，这种姿势的确很酷。
只是，我们做不到。
生活除了眼前的苟且，还有更远的苟且，我们都是那个为了脚下的六便士而摧眉折腰的社会人。
就如毛姆所说： “让我们保持着沉默，满足于自己小小的天地，像那些淳朴、敦厚的人一样平易温顺吧。这就是生活的智慧。”
世上有多少种人，就有多少种活法：
安稳与波涛；
与世无争或是名利双收。
月亮重要，六便士也重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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