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热血遇上热搜：喝了才说的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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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7-19 22: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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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结束，不得已喝了点。借着酒胆聊个事，也算是填个坑，说说老早前就想聊的一部动漫——《镖人》。这部动画很优秀，它本身粉丝基础也好，印象里馒头大师也是《镖人》粉。加上宣发方方面面把这个动画的优点都说到了，各种场外的联名也搞得挺好，本来也不用我安利。但是弹幕里却有人问：既然是好动画，怎么不多几个热搜？你看这两天，诸如什么“厨房越来越小了”“黄牛招大学生买演唱会门票”都热搜了，怎么没看见《镖人》？最近几集演到大沙暴，正是小高潮啊！还有武侠圈外的朋友告诉我，要不是买瑞幸咖啡时看到了联名，还真不知道这动画。这就涉及到一些现状的问题了，喝了点才好放开来说。《镖人》的质量，圈内众所周知的好。宣发说震动了日本漫画圈，这话是不夸张的。一个高桥留美子，一个栗原一二，前者是《犬夜叉》的作者，后者是《蜡笔小新》的主编，都服《镖人》的原漫画优秀。那么是主人刀马不酷吗？很酷；画风没有个性吗？非也，很有个性，一见难忘；故事不好吗？并不，故事打磨很有水准，隋末的历史设定也很有新意；是不够热血吗？最新的大沙暴一节，刀舞狂风，人战沙海，利刃过处，恩怨两清，热血极了。最近动画在腾讯视频上线，口碑也延续了原漫画的高评，目前豆瓣分9.0，腾讯视频评分9.6。优秀无疑的。有没有发现一个规律：眼下，纯粹的东西已经很难吸引人了。过去，纯粹的“武侠”两个字就可以作招牌的，纯粹的“热血”两个字也是可以吸引人的。但现在随着网络流量的不断加码刺激，人们的口味越来越重，热血早已然不等于热搜，它一定要用套路才可以，要加一些流量密码才可以，大肠不行，大肠刺身才行。一部作品，得炮制出立场的对立，例如反一下男的，反一下女的，反一下父母，反一下富人之恶，反一下“穷人思维”，把性别对立、亲子对立、阶层对立搞成话题，才可以热搜。但凡质量一般却出圈的，往往都是特别能制造对立话题的。比如金庸小说，再要出圈，你说“经典武侠作家”是不行的，大家不买账，不算大肠刺身。得换个介绍方式：一个把渣男扒到底的武侠作家。张无忌知道吧？呸，渣男，负心汉，悔婚哎，还和波斯的那谁眉来眼去，这样的人值得明教支持他吗？还有那个叫段正淳的，你知道他怎么对待前女友的吗？你知道男人坏起来多可怕吗？四个前女友活生生死在了他面前哎，他都见死不救。所以女孩们，男人有一个好东西吗？把这些争议做起来，对立上来了，流量才上来了。光热血是不行的，“豪情独战六大派”谁看啊，对立面在哪儿啊，没有啊。像武侠片里洪熙官说的，对敌要狠，狮子搏兔，全力出击。“作品是最高标准”的玩法在某些地方已然过气，打磨作品，不如琢磨受众，得把他们套在瞄准镜里，扣动板机，准确地狙击。比如搞清楚眼下谁爱看霸君横扫天下却只宠我一人？谁爱看虽远必诛打鸡血？谁爱看萌男靓妹双洁？得针对一群特定受众，研究他们的弱点，准确降智、投喂。你还要不断固化他们的胃口，让他们越来越只习惯一种猫粮狗粮。如果他们愿意相信某种东西，那就一定不要给他们反面的证据；如果他们只接受一种恋爱模式，那就告诉他们别的爱情都是可耻的；如果他们有误解、偏见，那就固化他们的偏见，大声假装和他们站在一起，只要他们给流量、掏腰包就行。老式的鸡汤现在已经受到抵触了，那种呓语式的“清浅时光，心有明媚”已经不灵，老少都不喜欢。现在的做法是鸡汤再造，开发一种实用型的鸡汤，“聪明女孩，吻而不爱”，又或者是恫吓你，让你觉得生活高危，人心都是算计，自己随时会被利用出卖，比如小心你的老板，小心你身边的某某，小心你的朋友，小心你的恋人。这种打法，不惜贬损整部作品的价值，把复杂的思考变成一针葡萄糖。《射雕英雄传》怎么宣发？“客人来了，要关门！”你的牛家村很脆弱，可别让丘处机进来。《神雕侠侣》怎么宣发？打上大字：“母亲，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放一个孤苦小杨过被黄蓉欺负的剧照，矛头直指后妈。还是那句话，你冷漠，那就迎合你的冷漠；你有偏见，那就迎合你的偏见。深刻是不行的，必须是假装深刻的肤浅；纯粹是不行的，必须是状若纯粹的投机。这才行。它不狙击特定的受众。如果看过动画，你就会发现它一个显著的特点，它完全不考虑瞄准任何人群。我的同事kk是97年生人，被我安利了《镖人》。她看了之后说：怎么感觉好像任何年龄段都可以看？没错，就是只做作品，丝毫不去狙击受众。我看了十集，整个就是纯粹的讲故事、塑造人物，连碗鸡汤都绝不给你炖。阿育娅被前男友算计，父亲被害，很好上鸡汤的吧，可是动画中连“女人呀，你一定要强大起来”这样的都没有。她只是吻了吻刀马，转身就跳下马车，“我去射死那一帮王八蛋”，很热血，很武侠，偏偏很不鸡汤。要说制造立场对立，动画中有汉人，有胡人，有中原，有西域，这不可以利用一把吗？要说性别对立，燕子娘、阿育娅不都碰到了狗男人吗？可是《镖人》唯一关注的就是人物和故事，它的精力都用在刻画燕子娘、阿育娅们的人性弧光上，对于利用流量，它不上道。《镖人》故事的价值观是什么呢？生存。主角刀马作为一个“镖客”，一个通缉犯，他相信的就是捍卫自己生存的权利，也尊重别人生存的权利。别的武侠爱用的梗，类似于“扮猪吃老虎”，每次出手后都“邪魅一笑”，刀马统统没有。这是一个接地气到彻底的主角，当你用尽全力去生存的时候，当你耗尽一切去保护身边的人都时候，你有什么工夫去邪魅一笑？他并不完美，甚至很有道德瑕疵，他把贪财都写在脸上了。他不是什么天生的大英雄，也有怕的时候，有犹豫，有顾忌，有破防之处。在故事里，他的任务是护送一个人知世郎，原因是他欠别人一个人情。动画中说，讲不清楚的人情是最难的，他要还。我很喜欢《镖人》的一点是，虽然杀伐果断，处处见血，可以说是这些年动画尺度的顶点了，但它的底层的价值观是温厚的，它热血但绝不嗜血。表面上，这部动画处处强调“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可在真正的价值选择上完全是相反的，重义轻利，爱即一切。印象特别深的一节，头人老莫知道了自己的准女婿和伊玄杀父篡权，是个淡漠亲情的歹人，就坚决要解除女儿跟他的婚约。老莫遵照古法，蒙受羞辱，赤脚徒步接回女儿，哪怕脚走烂，哪怕不顾家族荣誉和颜面，也不让女儿嫁给人渣。老莫告诉女儿：“如果为了所谓的家族颜面，就要用你的一生幸福去换，这样的家族，灭了也罢。”“女儿呀，你才是我要守护的家啊。”这样的内容，足够让人动容。唯一的缺陷，就是炖不了鸡汤。当然，《镖人》也是有些缺憾的，比如小七的话太多，台词跟年龄似乎不太相符，总觉得刻意了点，可能是我不太喜欢这类猛男+正太的组合。不过在这个热搜的年代，我觉得《镖人》的气质真有点像是一家龙门客栈，方圆千里，仅此一家，绝无雷同，卖自己的一味酒，做自己的一道菜，迎来送往地看着一个又一个热搜上去又下来，沸腾又沉寂。当被一次次被狂风送沙迷了眼后，让我这样的武侠迷还能进去歇歇脚，喝上一杯醉生梦死的酒，找到一点侠客梦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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