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镇西】请给孩子一个心灵驿站——三访丹麦日记（2023年5月10日）

新闻资讯 2023-06-10 19:56 82 0

考察和论坛终于结束，我今天决定休息一天。

来丹麦老睡不好，最初几天是因为时差，后来是因为心里老惦记着天气如何——其实是惦记着拍照，所以老睡不踏实。每天很早就醒了。

今天也是四点过一点就醒来，掀起窗帘看天空，哇，还没完全亮的天空已经被染红，这是一个难得的好天气。

看时间，是四点四十，再看手机上的天气预报APP，欧登塞的日出时间是五点十分。马上骑车出发。

一路上的农舍、树林、输电线……都在晨曦中成为剪影。好些时候我很想刹住车然后拍拍照，但我提醒自己要抢在日出前到达海边。

四公里的路，我只骑了16分钟，到达海边时，整个天空布满朝霞，那云彩不是一朵一朵的，也不是一片一片的，而是一缕一缕的，如无数根长长的彩色布匹被人为地装饰在天空。

我按刚才路上计划好的开始操作：小三脚架固定住手机立在岸边拍延时，无人机飞上天，对着喷薄欲出的太阳也拍延时，同时我拿着单反相机拍大海、天空和朝霞。

虽然看过无数次太阳从大海升起，但我依然无法用语言表达这景象的壮丽和我心灵的震撼。尽管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东方海天之际最红色的那一点，但朝阳的诞生，好像还是在一瞬之间便完成了。它从海里一点点冒出时，金色弧线在缓慢而有力地扩展，它面前的海面一片血红。当半个太阳浮出海面后，我感觉这个金色的半圆，就像由刚刚从炼钢炉里倒出来的钢水铸成的，海水汹涌澎湃，好像已经沸腾……

离开了海边，我骑车来到了一望无际的原野。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和地毯一般舒展的麦苗地，都沐浴在晨晖之中。

我的无人机如犁一般掠过田野。它先是低空飞行，几乎吻着麦苗和油菜花，直抵一棵孤独的大树或一处院落后，突然升高、回旋，从容不迫地俯瞰着生机盎然的大地……

回去吃了早点，我又骑车去了四公里以外的一处森林古堡——其实是一家私人庄园，五年前我来过。我依稀还记得路，穿过森林后，一座古色古香的红色古堡呈现在眼前。古堡四周都是湖水，或者说它看上去就像是浮在水面上。湖岸是长满小花儿的草坪，草坪上有两三棵美丽而苍劲的树。草坪的边缘便是森林小路。

森林里飞无人机，绝对是危险操作。空间狭小不说，高低参差的枝丫，极容易炸机。但我想挑战自己，冒一次险。我在森林小径上，升起了无人机，当它离地面不超过两米时，我慢慢推动操作杆，让无人机缓缓向前飞。它在绿色隧道中穿行，飞到几棵参天大树前时，我小心翼翼地让它钻过树枝。终于它匍匐一般地贴着草坪钻过去了，然后贴着地面，吻着闪烁着阳光的小草和星星点点的野花儿向前飞翔，飞到古堡前时，一跃而起，看着下面的红色古堡、清澈的湖面和绿色的森林，再旋转着镜头，看远处飘着白云的蓝天和无边无际的大海……

下午，在房间整理最近的听课记录，颇有感慨。

无论是国土面积还是人口数量，丹麦和中国完全不是一个级别的，两国的历史文化也有很大的不同。但丹麦教育并非不可借鉴。五年前来丹麦时，我在微信公众号上介绍丹麦的教育，就有不少朋友说“国情不同，学不会的”。现在一提起北欧教育，许多人除了羡慕，就是叹气：“我们没法学！”理由就是中国人口多，就业压力大。

是这样的吗？

如果这里的“学习”指的是生搬硬套，简单地“抄作业”，那肯定是“学不会”的；但如果结合中国的实际，在学习中创造性地转换，这是完全可能的。比如，丹麦的青年学校（Efterskole），我就认为中国完全可以学习借鉴。

在丹麦，九年级的孩子毕业后，他可以选择继续读高中，也可以选择在继续接受高中教育之前，先去青年学校读一两年，再读高中。十五六岁的孩子，已经开始成人，但又还不是成人，处于青春期的他们，有许多困惑，也有许多自己的兴趣爱好，他们还没想好人生的下一步怎么走，于是青年学校便给他们提供了一个“心灵驿站”，让他们的成长有一个“缓冲期”。

在青年学校，老师也要给学生教授学科知识，但更关注学生在个体发展中性格的塑造以及人生方向的引导。与传统意义上的学校相比，青年学校在教育、教学等学校事务上有很大的自由空间，如科目的选择、教学方法以及教育方式。青年学校在课程方面，也与公立学校有相同的必修科目，但青年学校还专注于特有科目，如体育、音乐、戏剧等。

如那天那所青年学校的校长所说，他们特别注重师生关系，注重师生之间的信任与平等：“我们尊重不同的角色和不同人所处的角度。我们相信对话，特别是对于类似于成人的青春期孩子。我们不是为了学生做学校，而是本来就是和学生一起做学校。”

在这样的学校中，学生可以更好地思考人生，发现自己的特长，做出更有利于自己个性发展的选择。

现在中国学生的压力实在太大，除了分数，其他完全无暇顾及。所以我说过，中国的学校没有学生，只有考生。初中毕业就两条路：要么考高中，要么读职高。他们完全是被家长推着甚至逼着往前赶路，完全没有一点时间停下来想想：自己的未来究竟该怎么走？有想法的孩子得不到家长的理解，很多时候，孩子的想法根本不被教育者知道，于是抑郁发生了，甚至跳楼。

我们为什么不能让他们在高度紧张地度过了九年学（考）习（试）生活后，能够喘口气，歇一歇，真正找到最符合自己个性、爱好与特长的成长之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