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勇卸任，阿里元老杀了个“回马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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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6-21 09: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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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力一次次下放、收缩后，张勇最终告别了阿里巴巴集团一号位。6月20日，阿里巴巴宣布张勇将于今年9月卸任集团董事会主席兼CEO职务，此后将专职担任阿里云智能集团董事长兼CEO；集团执行副主席蔡崇信将出任董事会主席，吴泳铭出任阿里巴巴控股集团CEO，同时继续兼任淘天集团董事长。6月19日，《晚点 LatePost》报道，马云近日直接召集淘天集团各业务负责人，开了一场小范围内的沟通会，讨论一线业务变革，但参会人员不包括张勇。更早之前，阿里分拆成“1+6+N”，旗下业务拥有独立融资和上市的可能性，继多元治理结构后各业务的自主决策权再次加强。近年，拼多多的大力狙击、淘宝天猫的增速放缓加速了这场权力更迭。即便是张勇在阿里纪年史上一战成名的“双11”，也难以再带领淘天实现履带式增长，去年“双11”是阿里成立以来唯一一次未公布具体GMV的“双11”。需要格外拎出来的一条线索，是马云的动向。今年3月，马云现身杭州云谷学校，此后阿里便展开一系列雷厉风行的组织巨变。本次接棒的蔡崇信、吴泳铭均为阿里巴巴创始“十八罗汉”，二者已许久未在一线业务打过仗；“1+6+N”变革中，多位近年淡出阿里业务一线的合伙人也都重新进入子集团董事会名单；5月，阔别十年的阿里云创始人王坚也被传重新回归阿里云。这些都是马云极其信任的老战友、老部下。种种叙事交织，指向一张逐渐完整的图谱：张勇的阶段性使命或已完成，阿里或将重回“马云时代”。接近阿里的知情人士告诉《中国企业家》，很多人都觉得“老逍还是有机会的”，这个机会就是阿里云。目前阿里几个业务都在准备上市。在这场“上市”的先后竞争中，阿里云无疑最有想象空间。知情人士告诉《中国企业家》，今天下午，马云特地现身阿里云谷园区（阿里云智能集团总部），和张勇有说有笑结伴散步。宣布职务交接时，张勇正在杭州参加一场阿里罗汉堂的论坛，对话三位经济学诺奖得主。他如往常一样，着一身正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有如他一贯的缜密与严谨。2019年9月，马云正式退休，张勇完全接手阿里。但没多久便迎来三年疫情、反垄断处罚、市值大幅缩水，阿里进入有史以来最艰难时刻。CFO出身的张勇，在稳住大盘、降本增效方面尽显掌舵者本色，带领阿里稳步驶离深水。但时代更迭，面临持续的增长乏力、强劲对手与低迷股价，阿里急需再次回到“创业时代”，如马云在内部会上所说，“阿里过去那些赖以成功的方法论可能都不适用了，应该迅速改掉。”四年前的张勇和马云，任谁都想不到，在淘宝全力猛抓中高端市场和商家之际，会因为突发的疫情，再次被拼多多在低端市场撕了一道大口子。
与白手打江山、拓疆土的初代企业家相比，张勇的履历少了一分地气，多了一分体面：土生土长上海人，就读于上海财经大学金融系，毕业后先后进入安达信、普华永道两大会计事务所工作，33岁时，加入盛大网络担任CFO，两年后在蔡崇信的邀请下，加入阿里担任淘宝网CFO。阿里的发展史上，有几个节点堪称命运转折点：淘宝诞生，支付宝诞生，转型手淘，创立阿里云与菜鸟，张勇在这些关键节点中都扮演了重要角色。担任淘宝网CFO后，张勇参与设计了淘宝的商业模式，并且帮助淘宝在2009年底实现盈利。彼时，淘宝商城（天猫前身）的发展模式一度不被看好，张勇主动请缨，接手了奄奄一息的淘宝商城。张勇仅仅接手4个月，淘宝商城便恢复了独立运营。转折在于“双11”的横空出世——2009年11月，张勇创造并推出“双11”，当年销售额达5200万元，2010年狂飙至9.36亿元，2011年又增至33.6亿元。此后，“双11”大促引领中国商业疯狂达10年之久，成为拉动消费的有力引擎，可谓是中国商业史上的一大奇迹。2012年，淘宝商城更名为“天猫”，成为淘系主力之一。张勇的能力也因此被逐渐看到。在成功推动淘宝移动化升级后，2013年，张勇开始担任阿里巴巴集团首席运营官，全面负责阿里国内和国际业务的运营，并且建立了全球物流平台菜鸟网络，推出天猫国际。在张勇手下，阿里的市值一度冲击到全球第七，营收、利润大幅增长。来源：视觉中国
此后几年，张勇又推出 “大中台、小前台”的重要战略动作，主导了探索新零售，收购银泰、大润发，重金投入盒马等。阿里巴巴逐渐从一个电商公司，走向了现在覆盖零售、云计算、本地生活服务等多板块的庞杂而丰富的生态。第二代领导者的使命，在于如何带领阿里在资本市场运作，走好创业后的第二阶段。通常从企业的发展来看，这一阶段，“少出错、不出错”比激进求取更重要。职业经理人出身的张勇，实干，缜密，而又不草莽，在当时的背景下，张勇无疑是接班马云的最佳人选。但时代轮转，刀刃也可能变成刀背。张勇缺少的几分地气和激进，刚好给了拼多多撕开裂缝的机会。张勇一向看好中国的消费升级。当年在命名天猫时，他就曾提过，“猫”这个动物“性感又时尚、高冷又挑剔”，符合天猫高端路线的形象。事实也证明，当时张勇的策略是完全正确的。在出任阿里巴巴集团CEO后，张勇继续沿用消费升级大趋势的策略，让淘宝倾斜了大量流量给天猫以扶持品牌商家崛起，阿里也因此获得了更多商业化收入。直到2022年，淘宝天猫有七成收入来自品牌商家。打中高端的路线，让淘宝天猫一直游离在下沉市场价格战之外，放任了拼多多的崛起。当淘宝天猫意识到自己的一部分用户和中小C店已经被拼多多“劫走”时为时已晚，拼多多占领了低线消费者的心智。对一家电商平台来说，年GMV超过一万亿是一个关键节点，这意味着在消费者端足够的影响力和在商家端足够的话语权。从成立到年GMV突破万亿元，阿里花了14年，京东花了19年，拼多多只花了4年半。在2022年2月，拼多多在DAU这一指标上也反超了淘宝。同样被放任的还有短视频。三年疫情，消费进一步低迷，消费者比之前更注重性价比，钱袋子捂得越来越紧。主打下沉市场的拼多多和抖音电商，在互联网平台普遍进入寒冬之际，反而保持了较为可观的增长。2020~2022年，拼多多营收从594.92亿元增长到1305.58亿元，增长率分别达到97.37%、57.92%、38.97%。抖音电商的GMV，则从2020年的5000亿元增长到2022年的超1.5万亿元。
错失的机会窗口，想要再拿回来，并非易事。重新出山的蔡崇信，以及逐渐走向权力中心的吴泳铭，面临的是一场硬仗。事实上，淘系对拼多多的反击，并非在主阵地，而是迅速复制了一个淘特。但据媒体报道，此前独立运营的淘特业务发生变动，目前，淘特团队的大部分人员已经合并到大淘宝。此外，淘特的补贴力度也开始下降，今年也几乎不在广告投入上买量。在前几日的内部沟通会上，马云为淘天集团指出了三个方向：回归淘宝、回归用户、回归互联网。他认为，接下来是淘宝而不是天猫的机会，阿里电商应该“回归淘宝”。《晚点LatePost》报道，据多位阿里员工转述，马云认为淘天集团当前面临的竞争局势十分严峻，他以诺基亚和柯达举例，认为一个企业从行业标杆到死亡，半年到一年就足够了，在互联网行业这个速度可能会更快。显然，未来资源将更多流向淘宝。从淘天近半年的主要战略变化可以看出，战略重点已经开始向渠道商和中小商家倾斜。5月10日，淘天集团CEO戴珊提出“用户为先、生态繁荣、科技驱动”三个战略关键词，“生态繁荣”可以理解为，淘宝天猫不仅要扶持品牌方，也要让中小商家回流到淘天体系，提高商品的丰富度。这一目标首先被落实到了“618”大促中。与往年大促集中于品牌满减不同，淘宝在今年“618”明显加强了对中小商家的扶持。据了解，6月4日到6月13日期间，淘天首次上线中小商家专属“618”营销通道：淘宝好价节。这是电商史上第一次为中小卖家定制的营销IP。“1+6+N”里，淘天集团是相对特殊的存在。所有子集团未来均有可能对外融资及独立上市，除了淘天集团。淘天集团未来仍将是阿里巴巴集团的主要资金来源，保持核心100%控股。拆分后，淘宝天猫不用再为其他业务大量输血，如果回到马云“创业时代”的决心，全力正面对抗拼多多，或许会抢下新的机会。![]()
2022年，马云仅出现在公众视野7次，大部分都是被路人偶遇。在回国后的这三个月里，马云的现身次数已经快超过去年一整年。他先是去了趟云谷学校，而后又出任香港大学名誉教授，近期又跑去东京一所大学教书，三天前则出现在阿里数学竞赛决赛的现场。这90天里，阿里在人事、战略、组织管理和业务上历经多次变革。结合马云近期的频繁现身，以及蔡崇信、吴泳铭、王坚等老将的回归，不难看出，马云正在逐渐回归阿里的权力中心。![]()
有淘天集团员工在《晚点 LatePost》采访中称，已经能在具体业务中感觉到马云在发挥自己的影响力，比如内部近期频繁强调中小商家的重要性、强调阿里电商要回归到最初的淘宝生态等，“谁有阻力，马老师说他来解决。很霸气”。
马云曾经不止一次说过，他天生喜欢竞争，一提到竞争就浑身来劲。从草莽年代摸爬滚打而来，一手缔造了阿里的商业帝国，刚放手阿里几年，就被劲敌深入腹地，想必任谁都无法坐视不理。近年被卷入负面舆论后，刘强东逐渐卸任京东多家公司职务，在2022年卸任京东集团CEO之后，刘强东还接连减持了公司的股票。但在2022年末，刘强东召集所有高管，进行了一场近四小时的管理培训会议。会议上，刘强东的举动主要有三：第一，痛批部分高管，拿PPT骗自己；第二，点出了自己心中讲真话的高管；第三，回忆创业早期的故事，点明低价、效率的关键作用。不到半年，京东内部迎来大地震。刘强东的动作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大调整迅速转化为实际行动——刚任京东集团CEO满一年的徐雷，卸任职务并退休，京东集团CFO许冉接替徐雷的位置。被徐雷边缘化的低价策略，重要性重新被提到台前。京东火速开启一系列补贴价格战，计划重新夺回低价优势。多位京东内部人员表示，明显感觉到京东的“狼性”和“高举高打”回来了。同样的回归，同样的人事任免，甚至同样的下沉策略和同样的敌人——阿里和京东这两个二十年的老对手，再次步调一致起来。十几年前，PC互联网经历致命寒冬，敢大刀阔斧变革、全力押注移动化的平台最终活了下来，并将移动互联网推至高潮。回到今天，互联网平台再次站在新的时代窗口，技术、组织、战略必然要挥刀改变，才能建立一套与当下市场环境相匹配的组织体系，实现真正意义上的内外协同。不管是阿里回到“马云时代”，还是京东再次进入“刘强东时代”，一切都在告诉外界：新的丛林冒险，才刚刚吹响号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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